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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茸茸的爪子抓紧他的衣袖,脑袋贴着他的胸口,抬起一双圆溜溜的兽瞳。
“咪呜。”
【是我不好,让你不高兴了】
低沉的嗓音轻软,亦如妖皇垂着脑袋不断轻蹭年轻人族胸口的力度。
【以后我绝不会瞒着你了,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雪白小兽伸长爪子,短短地抱住身边的人族。
沉墨清垂下眼睫,望着那双赤红妖眸,声音清泠如洒落身侧的月霜:“我生气的不是这个。”
苍舜迅速开始回想自己方才说了什么。
是最后一句话?不告诉他,是因为不想耽误他的修行……
苍舜眸中的赤色微微凝固。
他知道,他的人族一向将自己的大道看作最重要之物——最开始,大道是复仇之道,支撑他一路走来的正是血亲之仇,仇深似海,怎能不报。
后来,在仇恨之外,他的人族还看到了这世间,背负了更多人的期待,所走的大道也更加坚定,更加沉重。
百岁寿命,于大多修士而言不过是刚踏上修行之道,还未真正接触那一番广阔天地。但,他的人族踏出的每一步所要背负的重量,已是这世间至高之山,至深之海。
所以,他才不想让他分心,不想因为自己耽误了他的大道。
可现在,他生气了。
那就是说……
苍舜一眨不眨地看着沉墨清。
在他的人族心里,他和他的修行大道一样重要。
修行之道,是每个修真者的道心。于苍舜而言,“沉墨清”这三个字,早已刻入他的道心之间,不可分割。
原来,苍舜之名,亦是沉墨清的道心之一。
红宝石般的眼眸仿佛坠入了漫天繁星,璀璨星河皆在其中闪烁。
雪白小兽嗖一下支愣起来了,绒毛蓬松,昂首挺胸,咪呜一声就要从沉墨清身上往下跳,化形为人——
被一只修长的手直接捏住了后颈皮,提溜在半空。
“不准变回去。”
妖皇乖乖地垂下脑袋,被他的人族提溜起来,一晃一晃。
那双灿亮的妖瞳依然看着他,一眨不眨,很快盈满了笑意。
毛茸茸地蹭蹭沉墨清手指,爬到他的手臂上,一整只毛绒小脑袋都埋进他的掌心里,蹭来蹭去。
沉墨清安静片刻,揽住这团黏糊糊的小白糖糕,手掌笼上蓬蓬绒毛,黏了一手掉毛。
楚家家主府邸,一方单独开辟出来的清净院落,沙漠引水,造了一池碧色。穿过院墙,山泉绕石,隔窗可见廊下竹林清影。
沉墨清坐在廊下闭目修炼,白衣如花瓣层叠铺落,又覆上一层玄金衣摆。
苍舜坐在他身边,与他肩并着肩,骨节分明的手指穿过那一缕缕柔顺乌发,编成漂亮而细长的发辫,以银链缠绕,散在乌发之间。
“我会好好的。”
沉悦的笑声穿过廊下,院中山泉泠泠碎石。
“会一直陪着你,天荒地老。”
年轻修士眼睫微动,听林影婆娑,落叶满廊。
楚家城墙之外,大漠一夜疾风。
第二日,沉墨清与苍舜相伴离开楚家城,借由传送阵横跨数十万里,来到落梧州另一处地界。
司马家。
原本他们隐匿了气息,打算暗中潜入此地——但真正来到司马家领地上空时,两人不约而同地撤去了隐匿。
脚下大地,残垣断壁,高城倾塌,唯见烈火黑痕,焦臭漫空,久久不散。
银芒大阵覆盖数十里,沉墨清搜魂三遍,未搜出生魂。
司马家,一夜之间,全族覆灭。
“至少是大乘修为。”苍舜道,“动手痕迹抹得很干净,没留下一丝气息。”
沉墨清静立高空,目光掠过大地,声音沉如寒水:“司马不傲身上的黑纹,来源于一种邪法。”
“以活人炼祭,取其魂灵生机,化为己用。哪怕是没有天资的修士,亦能通过这样的邪法,修为大涨。”
——就如同青鸾州的荒墟秘境。
妖族生机更加盎然,但猎杀妖族代价更高,若是猎杀人族亦有同样效用,只是效果略次于妖族,身上也会出现明显黑纹。
——亦如昔日的浩然宗,宗门五百人皆修行此邪法。在魔渊之战屠戮不知多少凡人修士,对外界只说,他们死于魔渊。
凛风裹挟着烈火焚烧之后的焦臭,经久不散。沉墨清闭目,眼前依稀是那年白玉城熊熊不尽的大火,撕裂眼眶。
一只温热有力的掌心贴上他的手间,修长手指嵌入他的指节,与他十指相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