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云娴母女坐车上,眼瞅慢吞吞挪出杏花楼停车场,她烦躁,手揪女儿白底红棋盘格子丝巾,斥责:“要死,白事你穿红?”
陈星然自有道理:“阿姐爱美,高兴我这么穿。”
黄云娴哼了一声,叮嘱秘书:“带上礼物,小心点,唐代的镜子。”
“妈,捐得好,捐得好。”陈星然拍手喝彩,“死人东西挡你运势,出手还赚个名声呢。”
黄云娴暗恼女儿口没遮拦,要打嘴又坏了妆容,抵达龙潭寺,悻悻下车,不去看女儿,指派秘书双手捧偌大礼盒。
早有冯成伴几个和尚接驾,嘘寒问暖,不多时,方丈亲自来迎客,郑重接过厚礼,引路入内。
黄云娴矜持夸奖新修园子:“早想着有空来清清静静住几天,你们有福气。”
陈星然凑近,轻声说:“妈,你是观音娘娘,要云游四方普度众生,住在深山老林不可惜?”
黄云娴逮住机会,冷笑:“我是观音,你是童女?”她重重咬了最后两个字,噎住女儿,轻轻拍了拍她的腮,陈星然亲昵握住她的手,指甲陷进掌心,留下浅浅月牙痕迹。
她们到了客厅,有人奉上茶水,冯成去张罗素斋,黄云娴和陆陆续续来的宾客闲谈。
这时,一个眼生的男孩子上豆沙圆子。陈星然打量两眼,笑问:“你是谁?怎么没见过?”
黄云娴瞥她,方丈说:“这孩子叫袁琪,是寺里义工。前年来写生,也是有缘。”
袁琪低头握住托盘,才转过半个身子,被陈星然叫住剥栗子,只得默默听从。没多久,冯成恭恭敬敬请她们到殿里用饭。
饭后,几个女宾在凉亭打麻将。六角亭子垂下竹帘,筛过凉风。陈星然掀开帘子,搭着妈妈坐下。
灯光照耀她的灯芯绒湖绿连衣裙,绒面上星罗棋布的白,举手投足,一汪汪白光合纵连横,窜上窜下。
张太太抹牌,笑眯眯说:“大鱼大肉腻了,正好吃吃素,大家还能聚一聚。陈太太好福气,女儿陪你,年轻人讨厌跟老太婆玩,往常也就秀玲愿意来。”
她说的罗秀玲坐在外圈,背后贴着竹帘子,应声微笑欠身。唯有她没穿裙,格子马甲配西装裤。太太们乐意差遣女强人,又艳羡黄云娴自带娇花嫩柳。
黄云娴笑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她有正事,我也不强求她天天在。”
“上回你们也求大师看相?”王太太拈着牌,迟迟不落下,似笑非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