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游子归乡 (第1/5页)
营地。来的时候似乎是巧了,此时营中的人十分多,各个都是熟面孔,在两具白布裹着的尸体边围成一圈。云彼丘也在,他流着泪,不知道说了什么。石水却不愿意再听,往他膝窝上一踹,让他跪倒在地上。李莲花皱眉,用内力探听起他们的对话。“是我......都是我的错......”“当然是你的错!门主......想想门主平时待你如何?他怎么会错信了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云彼丘!你死不足惜!”石水哽咽着怒骂,骂完并不解气,几个急促的呼吸间竟拔剑朝云彼丘捅去。事情发生得太快,众人都没反应过来,云彼丘似乎也有死意,毫不躲闪。眨眼间,石水的剑穿过云彼丘的胸膛,她见一击没有毙命,抽出剑就要再捅。“哎哎哎老四不可!”纪汉佛与白江鹑见状慌忙上前,一人按住血流不止的云彼丘,一人拉住破口大骂的石水。就在李相夷的遗体当前推搡争执起来,场面变得可怜又荒唐。这样一闹,白江鹑差人把云彼丘送去包扎,自己回帐篷中稳住石水。空地上只余纪汉佛、乔婉娩、肖紫衿三人。“那......真的是相夷么?”三人低头不语。良久,乔婉娩出声问纪汉佛。她的嗓子很沙哑,应是大哭过了。李莲花可以平静地看待云彼丘一事,却在听到乔婉娩的声音时不自觉移开了视线。“乔小妹......真的很抱歉。仵作说,这确实是门主。门主的身体里......有云彼丘下的碧茶之毒,错不了的。今天早上......刎颈剑和门主令,也打捞上来了。”纪汉佛不断用袖子抚汗,说了一会儿后侧过身子,双手掩面。又突然想起了什么,露出泪流满面的脸,继续对乔婉娩说:“你......你与门主本是一对......如果我们能及时识破金鸳盟的jianian计......!”“不......相夷,相夷并不属于我了。”乔婉娩摇摇头,突然想起自己最后见到李相夷的那个夜晚。相夷抓着她的手,陪她看着无垠山河,说:“这个世界你想自己去看一看。”没来由地,她惶恐不安的心中涌起一丝力量。就像,如果相夷就在此处,定不愿意看到她只顾着悲伤流泪一样。她对纪汉佛挤出一个温柔的笑,笑中带泪地说:“纪大哥也别伤心坏了身体......相夷,是为了单门主,为了我们大家站出来的。相夷是英雄。”崖上的李莲花神色微动,朝乔婉娩看去。于是便看到肖紫衿站了出来,将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阿娩!莫要伤心了。纪大哥也是!我听去东海的人说了,李相夷带了五十七个人去,却不让他们跟随!是李相夷妄尊自大,目空一切,才死在了东海里。这不是我们的错!”“......”“......”李莲花收回内力,不再多听。“......我是真搞不明白。你没杀云彼丘,连这个跳梁小丑也要放过?”“老笛?”李莲花打算转身离开的动作突然停住了。他并没有心理准备将这种情形让笛飞声看到。“这,你不是也没杀角丽谯么。人好好的一个大美女,都快要变疯子了。前几天还杀上来抢夺你的遗骨,没成。”笛飞声不说话了。李莲花猜笛飞声不想回忆起角丽谯,本对他瞒着这出事。现下内心有了波澜,竟口不择言地说了出来。话刚出口就后悔了,转头就要对笛飞声解释。“我不杀她,又不是因为这个。”没想到他一回头,笛飞声就接话了。情绪还颇高涨的,趣味地看着李莲花抱歉的眼神——这笛飞声,竟是在故意消遣他!“走了,带你去个地方。”李莲花还没来得及开骂,就被笛飞声抓着带起,连跳过几段山崖。', '')('第三章:游子归乡 (第3/5页)
不知道要去哪里。笛飞声只管前头带路,待他引路的速度渐渐慢下来,跟在后头的李莲花也缓缓收了内劲,最后两人落到又一处断崖上。贫瘠的草木,裸露的山岩,与其他地方并没什么不同。即使重来一遭,四顾门也就这样分崩离析了。李莲花这一路神游天外,心情略微沉郁。此时偏头看向笛飞声,示意他解释解释。“走上来,往下看。”李莲花依言照做,向下一探,愣住了。只因此处断崖下的景象与他想象中的贫瘠萧索大相径庭——这等不毛之地间竟然存在一片花海!举目望去,沙色的滩涂上开满了一类革质叶片,紫红颜色的小花。它们又细又长的根系互相交缠,紧紧嵌在砂砾中,在缺水的沙地里顶起一片片艳丽非常的花叶。海风吹来,吹得花海摇曳,点绛流丹。潮生潮涌之刻,海浪漫上沙滩,冲刷过它们的枝叶。棠色的花伴随碧绿的海翩跹而舞,一派生机无穷的好风光。“笛盟主怎么会知道这么有雅兴的地方!”李莲花惊奇地叫道,扒在崖边目不转睛欣赏这些傲然盛放在险境的喇叭花,方才的愁绪一扫而空。“这是马鞍藤。常生于海滨。祛风除湿,解毒益气。”笛飞声语气平淡,好像是觉得他大惊小怪,没见识。确定过药魔制作的假尸并未穿帮,两人乘着莲花楼趁夜离开东海,将庸人的喧嚣抛在身后。他们白天黑夜轮换着驾马赶路,仅用了十五天便赶到云隐山附近。抵达时已是深更夜半,李莲花不想打扰长辈休息,与笛飞声原地休整了一夜,次日天空露白才准备上山去。南方的天气与北边很不一样,雨水充沛,泥土湿软。笛飞声来回跺了跺松软的草地,站在山脚向上仰望层层青峦。南方的高山顶端还常有云雾缭绕,很像话本中描绘的仙人之境。李莲花站到他旁边,指着最高的那座山峰说道:“那是我师傅漆木山出师之地。”又指着旁边略矮的一处:“那里是我师娘,人称岑婆所住的云隐居。”笛飞声点点头,“我们怎么上去?”他问的是道中有无阻拦来人的机关或阵法。而李莲花当即为他指出旁边一条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小径,隐隐约约通向深处。看着就不是很靠谱。笛飞声再次仰头打量了下云隐山的山体,建议道:“我看这山势也不险峻,为什么不用轻功跃上去?”一回头,却不见李莲花的影子。再一看,此人已折了根树枝当拐杖,一脚深一脚浅地爬山去了。“因为如此不知情趣,我师傅会骂你!”笛飞声耸肩,只得跟随李莲花进山。虽登山辛苦,但云隐山上奇珍异草甚多,稀奇的雀鸟也见过许多只。一路上走走看看,不时品评一番,等到了李莲花的师娘岑婆所在的云隐居,也没有十分劳累。“小心。这大门是有机关的。”李莲花神情严肃,将笛飞声往身后一拦。就在笛飞声饶有兴致地想见识他如何破关时,只听得李莲花提气,大煞风景地吆喝一声:“师娘——我是相夷啊!”笛飞声板着脸,险些破功。不过再高强的武力,也确实没有爱徒的名字好用。李莲花的话音刚落,大门内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再一阵过后,一个身材细瘦的妇人砰地打开门,眼中尽是惊异与激动:“相夷?是相夷吗!”“师娘!”李莲花上前就要拜,被岑婆一把拉起。她的手搁在李莲花双肩上,捧住他的脸细细端详。无言的对视间,岑婆眼中慢慢蓄起泪水,深吸一口气,与李相夷紧紧相拥。“他们说你......说你在东海......可师娘不信!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师,师娘......”他是最熟悉岑婆的人之一,最知道师娘要强,哪里见过她这般眼含热泪的样子。又想起曾经中毒时,师娘豁出性命也要为自己解毒。将这两个身影重叠起来,他发现眼', '')('第三章:游子归乡 (第4/5页)
前的师娘显然年轻不少,少了许多皱纹,鬓角还未染上斑斑白发。十年。他曾因师傅的死,整整十年都没有回首,留师娘一个人在空空的云隐居对着师傅的牌位。李莲花突然觉得自己做错了事,令他的眼睛也热起来。笛飞声不知道其中曲折,但他就陪在一边,安静地看着。师徒二人好一阵唏嘘,半晌才想起旁边还有个外人在。李莲花有些尴尬,明明只是套回了十八岁的壳子,又不是真的少年人,这么不自控,平白让笛飞声看了笑话。而岑婆也很不好意思,平时是个离群索居的孤僻性格,此刻竟问也没问笛飞声的来历,就把他请进了茅屋,连连说道待客不周。一进主厅,桌案上并没有师傅的牌位,李莲花的心顿时放下一大半,赶忙问:“师娘,我师傅在哪?”岑婆随意答道:“这臭老头子当然不是在喝酒就是在闭关。这次是在闭关。”“那我师兄......单孤刀有没有来过?”“小单?没有啊。”李莲花和笛飞声对视一眼,表情不明。岑婆见他们脸色不对,转头问李莲花:“说起来这位是......”李莲花张口,正要说他是改邪归正被派到魔教做卧底的铁头奴阿飞。笛飞声似预感到什么抢先回答道:“晚辈笛飞声。”“笛......飞声?”岑婆觉得这个名字很有些耳熟。“就是与李相夷一起死在东海的金鸳盟盟主笛飞声。”他无视李莲花在背后猛拽他的腰封,挺直腰杆,对答如流。岑婆顿时神色一变,瞥了眼李莲花,看向笛飞声的眼神审视起来。“......师娘,这其中有隐情。笛飞声与我是旧友,我们的关系,并不像外头所传的那样。”李莲花连忙上前解释,看着小徒弟认真的样子,岑婆下意识地放下心。又露出笑容,取笑道:“老婆子都这岁数了,还能管你交什么朋友?”说着就要去给两人准备吃食。李莲花心中有事,并不让岑婆离去。“师娘!我与笛盟主还有要事未尽,很快就得离开。此次过来看您和师傅,是......”李莲花话到了嘴边,却不知道怎么说。他这一路上,只沉浸在对师傅的担忧和师娘的思念上,竟从未认真考虑过要怎样承担后果。就如同漆木山与李相夷间的感情,师娘看着单孤刀长大......难道——要在师娘面前,说单孤刀是一个恩将仇报,狼子野心的小人?李莲花无法开口。就像无法对方多病承认,单孤刀是他的亲生父亲一般。“岑前辈,是晚辈有一事想单独跟前辈谈,不知您可否借一步说话。”笛飞声的话,引得李莲花和岑婆齐齐看向他。而他古井无波的眼睛投向李莲花。李莲花本不想笛飞声卷入其中,此刻却鬼使神差地应了。岑婆略一思量,也说:“那相夷,你在这等一等我们吧。”岑婆与笛飞声移去外院。再无旁人,笛飞声也不再顾忌什么,索性单刀直入,一口气将事情原委抖露出来。“李相夷的师兄单孤刀,勾结了南胤旧部,串通我金鸳盟的盟众,企图给李相夷下毒。在原本的计划里,还要夺取漆木山的武功。李相夷这次上山,是担心你与漆木山中了他的计。”笛飞声本打算岑婆要是不相信,他就用单孤刀藏在寝房的南胤书信为证。没想到岑婆只是在起初有些震动,听完笛飞声的话并没有多少意外。她缓缓说:“单孤刀......少时好勇斗武,什么都要跟李相夷比。我当时只当少年胜负欲强,总有这个阶段。早该想到......”岑婆的声音低落下去。笛飞声并不会安慰人,看在岑婆是李相夷的师母份上,搜肠刮肚出一句:“李相夷很关心你们。”岑婆了然一笑:“哈哈。也要谢谢你,一路看顾', '')('第三章:游子归乡 (第5/5页)
相夷。”“我并没有看顾他。我只是把他当对手,想要打败他。只是还一次......都没有赢过他。”说到李相夷,笛飞声不由多话起来。他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对岑婆说,又或许是因为面前的人与漆木山教会了李相夷一身盖世本领,他多少有几分神往和尊重吧。岑婆不以为意:“穷奇武道,你总会赢的。但当你赢过相夷,之后呢?”“之后,就去挑战更强的人。曾经的我是这么想的。但现在,我的眼中好像只剩下李相夷。要是赢了他一次,我就再赢他第二次。就算他不能拿剑又何妨,我们还能比下棋。如果他什么都做不了了......”笛飞声嗤笑一声:“我就比我们谁活得长。”“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有目标是好事。可太急迫,是求不到的。笛飞声听不懂,皱起眉头。但看着岑婆眼中慈爱的神情,又垂下眼眸。——此时一墙之隔的李莲花在屋中坐着,实在不安。正忍不住要出去探探情况,却看到笛飞声陪着心情看上去颇好的岑婆回来,瞪大了眼睛。“事情我都知晓了。你想做什么,就大胆去做。待你师傅出关,我们正好同去云游一番。你不必为我俩cao心。”岑婆笑得和蔼。李莲花应了。虽然很困惑阋墙之祸近在眼前,为什么师娘最后的考量是要去旅游。不过,他会代师门去做自己应当做的事。“......你为人最是体贴,所以心思重。有什么事,不要总想着自己扛。不要忘了朋友。”说朋友二字时,岑婆很明显看了看笛飞声。笛飞声自然点头。李莲花欲言又止。这副乖顺样与笛飞声不搭。“......常写信来吧。相夷,一路顺风。”说着岑婆就挥着手,把给李莲花打点出来的大小包袱全扔向笛飞声。笛飞声没有长辈,不知道这种东西收一半推一半就好了。全然不推辞的后果就是,岑婆快把家当搬空,而他身上装得活像匹骡子。李莲花犹在边上纳闷笛飞声何来讨老人家欢心的本领,没来得及给他解围。等回神时惨案已发生,只能报以同情的微笑了。傍晚,莲花楼内摆上了好酒好菜,饭香扑鼻。李莲花没中碧茶之毒,吃什么都有滋味,也就不再做红枣换辣椒的恶作剧。今夜庆祝莲花楼再度建成,打磨了十年的厨艺,认真施展一下,果然色香味俱全。即使笛飞声蛊虫未解,味觉迟钝,也免不了口中生津。见菜一上全,他伸筷子就要夹,被李莲花一下摁住。“停。先说说,你当时跟我师娘都说了什么?”“没什么。”没什么?鬼才相信!师娘那炒菜的铁锅养了六年了!如此宝贝的东西竟然愿意给他们!笛飞声见李莲花不动,看着满桌饭菜,叹了口气道:“我实话实说,单孤刀想给你下毒,还要窃取漆木山的武功。岑婆相信了。”“就这样?”“就这样。”李莲花有些怀疑,但实在不觉得笛飞声这人能说谎,便把拦着的手撤开了。笛飞声先夹了一大块红烧rou进碗。“今日之事,要多谢你。我欠你一次。”无论再来多少遍,有些事实就是难以对最亲近的人言说。“有什么欠不欠的,就当还你的情了。”李莲花这下奇了,“我何时有情于你?我怎么不知道。”笛飞声不说话,闷头扒饭。不管李莲花怎么威逼利诱,就是不说。是李相夷把笛飞声带到那寂寞的高峰去,又是李莲花陪他走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