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去玄鸟号,裴疏。”牧川小心翼翼地伸手,把包装精美的巧克力给他,“我每天都给你寄陨石明信片好不好?那种在黑暗里……像星星一样发光的……”
他听着这个不开窍的乡下小alpha没完没了啰嗦。
为了报名表。
为了跳上那个该死的玄鸟号。
飞去他看不见的地方,远远离开他,逃走,逃到他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
再也不回来。
“我马上就还清裴家的资助了……你想要什么礼物吗?”要飞走的小霉菌结结巴巴地说个没完,“我发工资了……这次有伤补和奖金……好多。”
“你还,还想要去旅行吗?我帮你买游艇票好不好?”
“我听说了,你订了婚……”
他停下脚步。
站在那件狭小的、昏暗的储藏室里。
牧川看他的眼神好像他做出了什么很可怕的表情。
“订婚。”他的声音很柔和,“阿川,谁告诉你的?”
小霉菌的脸色很苍白。
“我从没说过我要和什么人结婚……”
他听见自己声音,很柔和,有种他自己也作呕的诡异。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了这种样子:“你是因为这个……才拒绝我的吗?”
所以才和他疏远了,去和那些该死的、碍眼的alpha和omega勾肩搭背吗?
他早就要发疯了,一直忍着,牧川和那些满身机油的alpha混在一起,好像是牧川修好了什么东西,那些肮脏的alpha围着他,粗壮的手臂轻而易举就把牧川托到半空,像对什么可爱的小玩意儿……牧川红着脸笑,笑得那么开心。
还有omega,那些该死的omega,一口一个“弟弟”叫着,摸牧川的脸,牧川难道不明白他们在干什么?
裴疏不甘心地想,明明牧川刚入学的时候,他们是最要好的。
乡下来的,没见识、帝都话都不会说的小alpha,才十六岁,穿着洗得发白的格子衬衫,背着几乎比他自己还大的背包,站在地板洁净到反光的帝都航站楼里。
灰扑扑的,像一团误入温室的可怜的小霉菌。
是他来接的牧川,帮牧川办的入学手续,是他带牧川买衣服、理头发,教会牧川用校园卡,是他。
让牧川第一次放下紧张露出笑容的是他。
牧川第一个依赖的人是他。
让牧川被其他人接纳,让所有人都不敢欺负牧川的是他。
为什么现在牧川跑去和别人混在一起了?
“阿川。”
他越走越近,头顶的照明灯忽然闪烁了一下,刺眼的灯光把影子拉长,投落在牧川身上。
窗外阴沉了一整天,太阳落山,开始起风了。
风把牧川身后的门关上。
“裴疏。”牧川扶住他的手臂,还是那种叫人火大的、小动物一样天真不设防的愚蠢关切,“你是不是不舒服,你的抑制剂呢?”
“我帮你打。”牧川笨拙地安慰他,“你忍一下,没关系,我轻轻的……”
他反握住那只纤细过头的手腕,结痂边缘泛着不健康的白色,旧伤还有淡青色的淤痕。
牧川身上的毛病很多,他养了一年,还没养好,骨骼密度低于平均值,心肺发育先天不足,激素水平差,肌肉含量卡在最低线。
怎么能去玄鸟?
牧川一定会死在玄鸟上的。
“天天锻炼……”他轻轻嗤了一声,低头看影子覆落,牧川站在他和门板之间,身体在无意识地轻轻发抖,“还是这么瘦。”
他是在救牧川。
“是不是有人和你说什么了?”
“那只不过是家族的一厢情愿,不是我的,我从来就……算了。”
“和你说这个也没用。”他忽然笑了一下,“反正你也听不懂。”
“反正……你从来不懂。”
他的指尖摩挲领口的扣子。
“我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