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novelcontent" class="novelcontent">「躲不了。」沈不弃告诉系统,「这是邪祟,自带强精神污染。」
通常是要被硬控贴脸杀的。
一瞬间,无数藏匿风雨的孔隙,空屋、碎瓦、数不清的窸窣异响也像是被惊醒了。
呜咽,泣鸣,凄嚎,丝丝缕缕绞缠进耳孔,分不清是穿堂风啸,还是……
……万鬼同哭。
“黄口小儿!”
老鬼狞笑着盘旋,狠狠撕烂帝王的护体龙气:“你……也有?今日!此乃报应!你这弑师杀亲的孽障……万世罪孽,杀债满身……你合该不得好死!”
这是逃不开避不过的天命之劫!
血色映穹、浊云蔽日,七日风雨不停,乃是天道崩乱将?倾,人间怨气冲决阴阳界壁,只消再过七日,数万厉鬼就将?悍然破开阴司冥府,肆虐人间。
这深宫之中囚困着的,无可遁逃的怨魂凶煞,最?先?撕烂了那叫凄风苦雨淋透的可笑黄纸符。
老鬼猩红鬼眼里凝满怨毒凶光,纵扑上来,就要拧断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暴君脖颈,系统慌得举起超大号空气锤子胡乱闭眼爆锤,勉强抵挡了几个呼吸,风将?衣襟撕扯得猎猎。
沈不弃轻轻打了个嗝,连眼皮也懒得抬一下,喉结微动?,咽下最?后一点带着小气泡的甜凉水,顺手将?空壶掷在地上。
“咚”地闷响一声。
他甚至没去看那扑面而至的老鬼,醉眼朦胧,氤氲着水雾,倦怠地、漫不经意地,掠向那幽暗角落的鬼影。
“喂。”他懒洋洋瘫在榻上,动?了动?苍白嘴唇,喉咙上血淤愈重,声音含混沙哑,带着气泡破裂般的轻响,“……还不管?”
话音甫落。
在系统还在喊「啊啊啊你问鬼干什么」的同时——整个大殿的灯火猝然熄灭,那一片浓稠漆黑顷刻间吞没了所有?光线。
没有?激烈撕斗,没有?绞缠,没有?搏杀。
甚至连一丝多余的气流也并未掀扰年轻帝王困倦的眉睫。
老鬼的狞笑嘶吼戛然而止。
飞扑而至的狰狞邪祟也像是被万钧之力摁入铁水熔岩,猝然扭曲、痉挛,连声音也发?不出,青烟嘶嘶,挣扎着消泯无踪。
……
几条雨丝斜斜飘进来。
两、三个烛台轻晃,飘起古怪泛着血光的灯火,方才险些被扼断生机的年轻君王,此刻仍软软倒在榻上,双臂舒展,头颈后坠,霜白嘴唇微张。
衣襟上沾着浓烈酒气,半醉半醒,瞳孔朦胧,散漫得像一团被随意揉烂丢弃的破布。
雨丝落在苍白瘦削的面庞上。
「你要不要紧!」系统急得要命,丢掉空气锤,一只萤火虫绕着他团团转,「啊?要不要紧??」
当然不要紧。
沈不弃很忙的,那倒霉老鬼甚至没碰着他,全靠沈部长一边熟练地自己画淤青、一边往嘴唇上扑粉,一边举着装了酒精的小喷壶往衣服上狂喷。
之所以现在还要保持这个姿势,是因?为那轻易就吞噬了老鬼的漆黑浓雾并未散去。
那一双刚刚睁开的“眼睛”,正一动?不动?,以某种令人心?悸的架势,沉默地、死死地盯着他。
仿佛千万年不曾苏醒的冰川,将?这一小方天地,尽数沉沉肃杀封冻其中。
远比那老鬼可怖千倍、万倍。
萤火虫啪嗒啪嗒的翅膀一僵。
系统后知后觉,钻进沈不弃袖子里簌簌发?抖:「……不说话吗?不说点什么吗?」
这个气氛不应该说点什么吗??
「稳住。」沈不弃告诉它,「不急。」
年轻的帝王仰躺在暖玉榻上,微微歪着头,苍白脖颈折出脆弱弧度,那一双醉得昏沉、含水微漾的眼睛微弯着。
带着昏昏然、朦胧懒倦的醉意,似乎在打量这胆大包天,见了天子竟敢不跪的鬼影,又仿佛……只是在纯粹地走神。
任凭那湿漉漉的雨丝扑在面颊上,濡湿额发?,浸透睫毛,落进空茫弯着的墨瞳。
沈不弃这张脸捏得完美?,他年轻时候的作品,自己都很满意,苍白脖颈下淡紫脉络分明,清癯过分的下颌,眼睫浓深,瘦得锋利的鼻梁……贵气逼人。
偏偏人软得仿佛谁都能来扯上一把、摸上两下。
雨水沾染了微张的薄唇,唇形优美?,只是被夜雨侵蚀着覆了层病态的霜白,唯有?醉意烘出的一点薄红,还盘踞在颧骨上。
像是添了几分一晃即逝的虚假生气。
……这样?过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