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压抑、密不透风。
这里是哪都通总部最深处的地下暗堡。
空气中弥漫着金属、机油与陈旧文件的混合气味。
与诸葛青的谈话结束后,赵方旭便再也无法安坐,甚至连一个安稳觉都睡不着。
他几乎是立刻启动了最高级别的保密协议,拿着诸葛青连夜赶制出的预算表与简化版技术纲要,召集了公司内部的几位炼器大师,进行紧急技术评估。
此刻,巨大的合金会议桌上,摊开着上百张令人眼花缭乱的图纸。
几个鬓角斑白、气质沉凝的中年人正围在桌前,他们时而俯身,用带着老茧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划过图纸上的线条;
时而又直起身,与同伴低声交谈,眉头紧锁;
偶尔,又会有一两声压抑不住的、饱含惊叹的抽气声响起。
每一种反应,都像是一根根细小的针,扎在赵方旭的心上。
他坐在一旁,看似镇定,但那双放在膝盖上、紧紧交握的手,以及微微绷紧的下颌线,都暴露了他的内心。
七上八下,坐立难安。
这不仅仅是一套铠甲,这是他撬动高层那僵化观念的唯一杠杆,是哪都通追赶贝希摩斯,甚至反超的希望。
更是这个国家在未来异人世界格局中能否占据主动权的惊天豪赌。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终于,为首的一位老者缓缓直起身,他花白的胡须微微颤动,最终,在赵方旭几乎要跳出胸膛的注视下,轻轻地摇了摇头。
“您的意思是……不行?”
看到对方的反应,赵方旭的心脏猛地一沉,仿佛瞬间坠入了冰窟。
“不是不行,”
老者浑浊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近乎于迷茫的神采,他再次摇了摇头,叹息道,
“而是……不懂。”
“不懂?”
赵方旭猛地一愣,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难以置信地追问道:
“刘老,连您也看不懂吗?!”
眼前这位,可是天工堂最后的传人,刘承。
天工堂,曾是异人界炼器第一大派,虽因甲申之乱,门中高手凋零殆尽,传承断绝大半,但其底蕴依旧深不可测。
身为其当代掌门人,刘老在炼器界的地位,便如同泰山北斗。
炼器之道,玄之又玄。
其根本有二,一是图纸,二是手法。
图纸是法宝的魂,它需遵循阴阳五行之理,结合材料特性、符文阵法,才能赋予器物种种神异。
可以说,一张高阶法宝的图纸,便是一个流派的命根子。
而手法,则是炼器的骨,如天工堂师承鲁班,精于木石机关;唐门则善用机括金铁,专攻杀伐暗器。
而现在,这位浸淫炼器之道一甲子的泰斗,竟然对着一套图纸,说出了“不懂”二字?
这简直比直接说“不行”还要让人匪夷所思。
“倒也不是完全看不懂,只是……”
刘老似乎在斟酌词句,他抬起手,指着图纸上那如同星河般繁复的阵法结构,沉吟道,
“只是有些难以理解。
它的根基,依旧是我们熟悉的阴阳五行、奇门八卦,并未脱离炼器的范畴。
但……但它组合、运用这些基础原理的方式,却完全超出了我的认知。”
“确实,这种感觉……太久没有过了。
让我想起了年少时,第一次拜入师门,面对师父拿出的第一张基础符文图时的那种震撼与茫然。
每一个符号我都认得,但它们组合在一起所产生的玄奥,却让我感觉自己像个门外汉。”
旁边另一位炼器师也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他扶了扶眼镜,语气中带着一丝朝圣般的敬畏。
“那……这东西,到底……”
赵方旭的心又被提到了嗓子眼,他咽了口唾沫,声音干涩地问道、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管,只想知道一个结果:这东西究竟能不能从图纸,变成现实?
“这你倒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