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阿笙睫羽抖动得飞快,就连一旁的顾棋安都看出来他的不对劲儿。 燕凌:“这个或许得问夫子自己。” “这怎么行!”元阿笙略微激动。脑子里有霎时浮上豆儿的那句话。 顾恪决来过。 他以前都没来过,这次为什么要来!来了就算了,为什么还要给他换衣服! 这是简单的换衣服吗? 这是个老头子在你昏睡的时候扒了你衣服。 你能忍! 不能,当然不能。 可是这老头子确实名正言顺呢。 你又能如何! “不行,我得找他要说法去。”元阿笙一把掀开被子,胡乱扒拉过衣服套上。 “哥哥,你去哪儿啊!”顾棋安立马跟上去,紧紧抓住他的衣摆。 燕凌皱眉,飞快挡在了顾恪决的身前。“你还没好。” “少爷!”豆儿几个听见叫声赶忙出来。 “少爷你怎么下床了啊。朝食已经做好了,我马上给你送来啊。你回去坐着。” 门口冷风一吹,元阿笙盯着外面几个一脸为难的人忽然觉得脑子有一瞬间的清醒。 像抓住了什么,可细想,又没了影儿。 他眯眼,忽然问:“顾恪决除了昨晚来过,还有什么时候来过?” 阿饼只叹主子真是料事如神,知道少爷会急不可耐地去见他。他忙道:“少爷,主子说你要是想知道,等你病好了就去找他。他亲自告诉你。” “我现在就好了!”元阿笙说着要扒拉开堵在门口的几人出去。 顾柳摇了摇头,碰了碰身边还杵着的人。 “顾栖,想想办法。” 顾栖:“主子说,您要是没好完,他会刮了我们的皮。” 顾柳诧异。 主子何时说过这样的事儿。 顾栖:主子昨天的一个眼神儿,你没看懂? “真的?”元阿笙狐疑。 那老头三番五次得躲着他,这次真的敢见他了? “是真的。”外面的一群人齐齐点头。 “行吧。”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他忍忍。 这病一连养了三天。 三天之后,元阿笙被云潇院里的人裹得像一个笨拙的大白熊,抱着个暖手炉,迟钝笨拙地往小亭子里挪去。 穿得厚实,到时候无论是他动手还是老头子动手,他都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这些天一直在下雪。 一路走来,以前熟悉的景致被完全遮盖了了去。到湖边的时候,只有那一汪澄澈的湖水依然碧绿如玉。 湖边,亭子依旧被厚厚的帘子裹住。连靠近湖水的这一面,也没留下什么可以窥探的缝隙。 元阿笙心底一沉,不由得紧张地捏紧了暖手炉。 他深吸了一口气,冰凉的空气进入肺腑。元阿笙已然站在了亭子前。 他紧盯着帘子上的花纹。 喉头滚了滚。 “顾、顾大人,我可以进来吗?”出口才知,他声音已经发哑。、 帘子几乎在他蹦出第一个字儿的时候就被掀开。 温暖如春的气息扑面而来,元阿笙舒服地眯了眯眼。 可心肝一颤,忽然被攫住了视线。 顾恪决身子压得很低,低到矮一点就能贴在元阿笙的脸上。见人紧张得睫羽哆嗦,他忽而低低笑开。 “哪里有什么顾大人。” 顾恪决弹了一下小少爷额前的碎发,打趣道:“小少爷胆子未免也太小了。” 元阿笙睁眼。 亭子里空空荡荡,只有一个顾云霁。 他脚一跺,恶狠狠地碾了碾—— “又唬我!” 顾恪决自然地帮他把大氅拿下,扬了扬眉。“哪里唬你?谁唬你了?” 他不介意在说出自己的事儿之前逗一逗小少爷。毕竟在顾恪决的往来人群中,最笨的就是顾行书,哪里有小少爷这样傻得明明白白的。 再说,他也有股子闷气。 不休就和离,也亏得是小少爷能想出来这个主意。 元阿笙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仰头:“你一直在这儿?” 顾恪决拢着小少爷的大氅放在榻上。边道:“吃完朝食后来的。” 元阿笙一眼扫见桌子上的笔墨纸张,看着像是在练字。“那你之前就没有人来过?” 顾恪决坐在小榻上。 手抵着自己的下巴,仔细瞧着小少爷那股郁闷愤怒又发泄不了的模样。 嗯……或许他当时听到小少爷要走的消息就是这样的。 “有……”见小少爷迫不及待得身子不自己地往他这边倾,顾恪决眼里笑意点点,“倒是没有。” 元阿笙一恼,巴掌给他糊过去。“到底有没有!” 顾恪决接住,握了一掌心细腻的软肉。 他晃了晃小少爷的手,道:“没有。” “我又被骗了!” 元阿笙猛地抽回自己的爪子。 “这个糟老头子,唬我好玩儿吗! “阿笙没说,他骗你什么了,我帮你出出主意。”顾恪决慢慢撑着头半阖着眼,有些昏昏欲睡。 昨天忙了一天,晚上又照顾阿笙。 今早回去收拾了会儿,他便带上给阿笙准备的练字的东西过来了。 元阿笙却是沉浸在自己的愤怒之中,没听见顾恪决的话。只自顾自地撕扯着随手抓起的衣摆,咬牙切齿。 “不要脸!” “骗人精!” “口味重!” “老古板!” “狗夫子!” “怪说不得一大把年纪了还娶妾!没个儿女,准是外面说的不行。” 顾恪决悄然睁眼。 深邃的眸子一眨不眨落在小少爷身上。他举起茶杯,稍稍抿了一口。 元阿笙脖子忽然泛冷。 他缩了缩,继而脑子转得飞快。 不让他走。 不走,好啊!那就比谁命长。 等老头七十,自己也才不到四十。四十,四十也比现在的顾老头年轻多了。 到时候—— “等老头什么时候去了,我这后半辈子岂不是嘿嘿嘿嘿……” 顾恪决茶一放。 瞬间将人逮到了自己腿上。 “你干嘛!”元阿笙一惊。 后臀挨着顾恪决的腿时,立马弹了一下。 顾恪决圈住人,将小少爷的两只爪子收拢捏在手中。他悠悠哉哉道:“阿笙啊,也想抄书?” “松开!” 元阿笙低头,脑门往顾恪决的额头上撞。 顾恪决不闪不躲,有一搭没一搭问:“想抄几遍?” “顾云霁!” “你以为你是那糟老头子啊!”元阿笙像一条被束缚的鱼,翻都翻腾不起来。 顾恪决沉默。 他盯着小少爷那双急切泛红的眼,忽然又有些舍不得。 “小少爷,究竟是谁告诉你我老了?” 元阿笙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