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今日老夫贱辰,承蒙诸位亲朋好友、英雄豪杰拨冗光临,实乃蓬荜生辉!”
罗府大堂,金灯高悬,罗世钧一袭锦袍,端坐主位。
他骨骼极大,棱角分明,两颊横肉堆垒,偏偏在颔下收束成一道倨傲的弧度,生生将凶相拗出了几分威严。
此时话语看似谦逊,实则声音高亢,姿态满满,带着几分不容置疑。
然后那市井无赖的气息就出来了:“酒,管够;乐,尽兴——若有半点不痛快,便是打老夫的脸!”
话音落下,堂外传来一阵清越丝竹声。
十二名身着轻纱的舞姬翩然而入,臂挽金铃,足系银链,每踏一步,便如踏在人的心尖上。
为首的女子面覆薄纱,更是只露出一双含情妙目——正是罗府头牌歌姬柳苏苏。
她腰肢轻旋,纱衣翻飞间,座中不少男子已看得痴了,酒杯倾斜而不自知。
“早闻罗府‘天香十二姬’名动汴梁,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此时的堂中,确实宾客如云,权贵齐聚。
左侧席上,朝堂官员们身着便服,腰悬玉带,彼此寒暄间,眼风暗扫,皮笑肉不笑。
两府三司、六部府衙,皆有来者。
他们的到来,自然是看在那位少师的面子上。
虽然外面都有传言,清正廉明的庞吉与这位草莽气息的大舅哥并不对付。
但有这份亲戚关系在,要能让罗夫人吹吹枕边风,对于他们的仕途可是巨大的裨益。
想要进步,自然得懂得钻营。
此时此刻,更能欣赏舞姬的妖娆美姿。
尤其是几名文官,平日里抨击相扑有伤风化,此时看得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
相比起来,右侧席间,江湖豪客们则肆意许多。
“孙某特备‘血玉珊瑚’一株,贺罗爷大寿!”
五湖门门主“翻江龙”孙涛面容粗犷,端起酒杯,声如洪钟。
话音未落,他身后两名弟子抬上一尊三尺高的赤红珊瑚,在烛火下泛着血光。
满座宾客侧目,连看美姬的官员目光都转了过来。
此物赫赫有名,传闻是前朝某位宰相的镇宅之宝,价值连城,没想到对方舍得。
孙涛迎着各方注视,颇为得意,视线扫过,最终落在飞马镖局总镖头“千里烟”马行云身上,咧嘴一笑:“马总镖头,你说这等宝贝,走陆路镖,得多少银子才押得动?”
马行云闻言道:“孙门主说笑了,水路有水路的诀窍,陆路有陆路的门道,就像去年贵门那批货,若走我镖局的线,何至于被六扇门扣下大半?”
话音落下,不待孙涛变色,这位就抬手示意,身后镖师捧上一只檀木匣。
匣开刹那,一尊纯白骏马玉雕跃然眼前,马鬃飞扬如真,四蹄下踏着缕缕云纹:“西域和田玉,雕的是‘八骏踏云’,区区心意,不足挂齿,还望罗爷笑纳!”
罗世钧双手上抬,哈哈笑道:“好!都好!”
两人的贺礼无疑将其他人都给压了下去,但也确实贵重,让众宾客啧啧称奇。
直到金刀王家家主,“断岳刀”王擎山出面。
这位白发苍苍,皱纹深刻,却依旧行走如钟,入座后未急着当堂献礼,而是缓缓自袖中取出一块乌铁令牌,按在案上。
令牌上刻着的“金刀令”三字,森然如刃。
“我王家没有那些金银珠宝,只认得这个——见令如见人,凡有持金刀令,入我王家者,三百金刀卫随时待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满堂骤然一静。
“金刀令”出,意味着王家培养的三百精锐弟子,愿为罗府出手一次。
无论是何等艰险的条件,甚至有灭门之危,都绝不退缩。
“好啊!!”
罗世钧终于动容,哈哈一笑,亲自起身,将“断岳刀”王擎山迎到上座,亲热地与其交谈起来。
之前还相争的五湖门门主孙涛,飞马镖局总镖头马行云,表情都有些悻悻。
对视一眼,又颇为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