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不喜欢吃小番茄啊?” 宋母一愣,与沈贴贴一同转向宋以桥。 宋以桥没有看任何人,夹起那颗小番茄,吃进,咀嚼,面无波澜地咽了下去。 宋母喜笑颜开,又夹了几颗,见宋以桥全部吃掉,才转过头对沈贴贴说:“当妈的怎么会不了解儿子呢,以桥小时候很喜欢吃小番茄的,我一直给他做。” 沈贴贴盯着宋以桥,面露疑惑。他搞不懂,如果宋以桥喜欢吃,那每次去餐厅吃饭时,都要将沙拉里的小番茄一个一个挑出来的人是谁? “以桥啊,你瞧今天你穿得多好看。”宋母兴致勃勃地端详宋以桥西装笔挺的样子,“以后少穿那些乱七八糟的衣服,领口都开到肚脐了,像什么样子。要不是我看到那条微博,不知道有多少人觉得你宋以桥不正经。” 她别过头,笑靥如花:“你说对不对啊,沈老师?” 发了又删的微博?什么微博……有东西从脑海中一闪而过,沈贴贴恍然大悟,是那天宋以桥弹完《小星星协奏曲》,送他去学校后,他在课间刷到的那条微博。 微博视频里记录了宋以桥用合成器编辑的新音色。短暂出镜的他看上去新奇、得意、如同第一次将钢琴弹出声便忍不住朝他人炫耀的孩童,充满生机。 沈贴贴就是被这样的宋以桥吸引的。他甚至记得视频里宋以桥穿着的那件衬衫,胸前绑带和灯笼袖,衬得宋以桥古典且英俊,很像人鱼公主里的王子。 宋母没有等到沈贴贴的附和,也不在意,红唇轻启又开始讲别的事情。 不祥的黑云又一丝一缕地缠上心头,沈贴贴稍稍转霁的脸色重新凝重起来,他终于敏锐地感知到宋以桥与他母亲之间的不对劲—— 宋母心里仿佛装着一个她认为十全十美的宋以桥,于是便不在乎现实中的宋以桥是个怎么样的人。 她宁愿砍断宋以桥的手脚,也要将他嵌进她心里的那个模子里。 宋以桥目光始终低垂,听不到,看不见,像一个制作精美的木头人偶,浑身上下不存在一丝多余的情绪。 他没有对上沈贴贴的目光,仿佛在屏息等待些什么。 一道铃声劈过。 沈贴贴僵了僵,摸出裤袋中的手机,在宋父宋母的注目下接通电话。 空气中隐约能听见电话对面林果咋咋呼呼的声音。 “诶?很急吗?”沈贴贴朝宋以桥投去担忧的目光,“现在就要过去吗?可是我现在……”他问完,眼角瞥见宋以桥侧向他的正脸。 宋以桥终于迎上沈贴贴的视线,并朝他点了点头。 “好……我这就来。”沈贴贴犹豫地回复。 电话挂断,宋以桥的声音马上响起:“出事了吗?” “嗯,我们团队临时有点状况……”沈贴贴面露难色,不敢对上宋父宋母的眼睛,暗自祈祷他这次能装得天衣无缝,“我得回去一趟。” 沈贴贴站起来,心里忐忑着,一边跟另外三人说“下次有机会再见”,一边打开雅间的门。 他最后眺了宋以桥一眼,背身带上门。 雅间内安静得瘆人。 “可惜了,你不是想投资林董女儿的项目嘛。”宋母无奈地解释,“以桥不答应帮你说话,我恰好遇见他同事,就打算把人叫进来聊聊,大不了之后分他一点钱嘛。” “什么同事。”宋父跟看戏似的,语调嘲讽,“是你儿子在国外找的男朋友。” “啊?”宋母吃惊。 “沈贴贴,我早就让人查过了,家里条件相当不错。” 宋父昂了昂下巴,屈指敲敲台面:“宋以桥,你以为你跑到国外去,我就不知道你在干嘛了?你几岁我几岁,我认识的人比你吃过的饭还多,别忘了,总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你。” 他神情倨傲,仿佛在向宋以桥展示他的权威。 第44章 护身符 宋父从手机上调出一份报告,当着宋以桥的面读给他听: “沈贴贴,29岁,身高178厘米……祖父母早年通过杰出人才绿卡移民加入A国国籍…… “从小到大没有数学以外的兴趣爱好,生活单调,性格内向,不合群,疑似曾被同学孤立…… “学术能力中上,博士期间获得国家教学演示竞赛第一名,后来成为维纳斯文理学院的数学老师……” 那些宋以桥知道的、还来不及知道的沈贴贴,伴随着傲慢的语调,扭曲盘旋在宋以桥脑海中。 他呼吸却愈发困难,心跳得很快很沉,耳朵鼓动着血管收缩的声音。 宋以桥眼前一黑,理智上劝说自己,这只是一份粗制滥造的调查报告,父亲也只打算示威,并不会对沈老师产生任何实质上的伤害。 可那是沈贴贴。 那是宋以桥愿意付出所有财力、精力、乃至事业,都觉得不够,配不上,美好到宛如音乐天使的沈贴贴。 宋以桥那么喜欢沈贴贴,可是让沈贴贴像破报纸一样摊在路上任人品评,被人贬低成孤僻平庸的,也是他宋以桥。 宋以桥的腹部仿佛破开一个洞,血肉翻卷成可怖的漩涡,连整个人都快被绞进去,五脏六腑扯得生疼。 久违的恐惧从他内心深处爬了出来,仿佛一把锋利匕首横生而至,抵住了他的脖子。 剩给宋以桥的时间不多了。 宋以桥沉默着听父亲把报告读完,提起茶壶。 摁住壶盖的手轻颤,瓷器磕碰出两下抖霍的响。宋以桥指尖开始发麻,手背上的神经一丝一丝地抽。 他从应激的身体手里抢回些许神智,恍惚地想,真是久违了,都快六年了吧。 宋以桥喝尽茶水,漱了漱口,勾起一抹刻薄的笑,讲:“你现金流才多少钱,你也配威胁沈老师?” 将与压力源相关的情绪发泄出来,差点扎进宋以桥喉咙的匕首退后了些。 宋以桥从未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对感谢那段痛苦的岁月。那种极限状态曾无数次逼近他,拷打他,让他皮开肉绽、流血、结痂。 他完全知道该如何处理,才能不把事情搞砸。 可怖的静默。 宋父一侧嘴角神经质地动了动,胸口起伏愈发剧烈。他眼球鼓起,覆着不详的光,一错不错地盯住宋以桥。 “你怎么跟我说话!”宋父的怒吼毫无征兆地爆开。他抄过宋以桥的筷子,如恶鬼般扑过去,挥臂扎向宋以桥的眼珠—— 余羲征梨—— 箸尖距离面孔还有几厘米的地方停住了。 宋以桥极为冷静,捏住了父亲的手腕,用力一甩。 清脆的“啪嗒”声,又一双筷子摔倒地上。 怒火失控地席卷而过,又骤然消失。宋父整整衣服上的褶子,恢复那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他“哼”一声,道貌岸然道:“我不在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