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知这帮突厥蛮夷将一个女子混进来,并非是来真心求和的。演出这样一场闹剧,恐怕是还没真将他们打服。 不过没事,大宣还有十五座城在突厥人手里呢,他们有的是仗要打。 “既你们还没想好,来人,送来使出城。”方临渊说。 赛罕看向他的目光却更加炽热了。 “我们想好了。”她昂首挺胸地说道。“我用我自己来交换停战协议,怎么样?我知道你没有妻子,我来做你的妻子吧。” 周围入内准备请离突厥来使的将士们都看呆了。 赛罕公主却浑不在意。 她说她生来的愿望便是嫁给草原上最勇猛的男子,但如今看来,草原上的那些勇士,没有一个能比得上方临渊。 她不知用什么办法央告了她的父兄,准许她亲自前来看看心上人的模样,却没想到,她心上之人竟比长生天降临的神明还要英俊。 她要嫁给他。 至于和谈,她兄长什么都没告诉她。 方临渊淡淡转开目光。 他知道这是那群突厥人下给他的饵。对他们而言,草原上的女人跟牛羊没什么区别,比起那些能策马放牧、能烧杀抢掠的男人来说,不过是货物而已。 她即便贵为公主,也不过是一件价格高昂些的奇珍。 那仁帖木儿之流从不在意什么亲眷血脉,送来自己这个胆大包天的妹妹,也不过是借她作了一场拙劣的圈套。 他但凡被美色所惑,便会被突厥牵绊纠缠;而若赛罕有什么三长两短,突厥非但有了大举进犯的借口,还能朝他身上泼尽脏水。 对上那双满是爱慕的眼睛,方临渊面无表情。 “着实抱歉,我已有心上人了。”他冷冷说道,转头看向卫兵。 “好生护送来使出城。”他说。 却见那位赛罕公主面上生出了些许失望,却也不过一瞬,便露出了毫不在意的神色。 “没事,我知道你们中原男人,可以娶不止一个女人。” 方临渊理都没理她。 对于这位公主,他没有多大的情绪。 不过是生长在狼群里的花木,是突厥王庭里引以吹嘘炫耀的一件珍玩,即便看起来勇敢张扬,生死来去也从由不得她自己。 讨厌称不上,但如今,要让他深入去迎接这位公主—— 那就免了,方临渊实在不想和这位异族公主扯上一丝一毫的联系。 于是金殿之上,鸿佑帝刚提出让他领圣旨前去突厥,方临渊便当即跪了下来。 “还请陛下恕罪,臣不敢领命。” 鸿佑帝面露不解:“爱卿,这是为何?” 便见方临渊低下头去,朝着鸿佑帝行了一礼。 “如今双方订立合约,愿以姻缘交好,是为两国益事。”他早在路上就想好了说辞,这会儿对答如流,倒也不显局促。 “可臣不过一介只会打仗的武夫,又不识邦交礼节,只恐举止不当,给大宣蒙羞。” “你是觉得,朕在朝中择一位文官前往,会更妥当些?”鸿佑帝问他。 方临渊应声:“是,两国外事往来,也素来如此。” 鸿佑帝闻言,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道。 “文官……”他叹息。“这几日实在闹得朕不得安宁,想到他们在江南的举动,朕更是不知该信任谁。” 方临渊一时不知如何答话。 不过幸好,鸿佑帝也没打算让他给自己出主意。 他思索片刻,摆摆手道:“爱卿的考虑的确周全,朕再想想吧。” —— 方临渊总算松了口气,被内侍送出了皇城。 想来也是造化弄人。 出使突厥,是要经过玉门关的,要是一两个月前,他归心似箭,别说接赛罕公主入京,便是接那仁帖木儿亲自来和亲,他都会不带分毫犹豫地领命前往。 眼看着已到戌时,天色渐渐暗下来,十六卫也没什么要紧事需他处理,方临渊便径自回了府上。 刚到侯府门外,就见门前的阶下停着一辆载货的马车。门下站着几人,正与阶上的护院交谈着,为首的那个一身素衣罗裳,是孝期内的打扮。 方临渊一眼认出,是荣昌街的那位苏娘子。之前她父亲死于突厥匪徒之手,她为感谢救命之恩,还曾来安平侯府送过料子。 车马刚刚停下,苏娘子便也看见了他,连忙转过身来,向他的车驾行了一礼。 方临渊便也径自跳下车来:“苏姑娘这是来送衣料?” 只见苏娘子微笑着点头道:“是,公主殿下在民女这里定的成衣已经做好了。” “那日之后我事忙,竟将此事忘记了。” 方临渊有些抱歉地说着,回头看了一眼。 绸缎庄的伙计这会儿刚解下马车上捆缚的绳索,掀开了覆在外头的布。便见那马车之上,满满当当的,全都是成箱的衣料。 方临渊一时有些惊讶:“他定了这么多?” “公主殿下感念民女家中突遭大难,便特意吩咐了府里的姑姑,给府上各位各做了六身衣裳。”苏娘子说道。 “……六身?”方临渊一愣。 他虽素日里并不管账,偶尔也翻过一些,隐约记得府上下人每季新衣的定例是三套。 “是,殿下春装夏装各定了三身。”苏娘子说道。“签单子那日,民女还特问过那位姑姑。这衣裳做下来就要月余,只怕天渐暖和,春装就白做了。” 说到这儿,苏娘子面上露出了感激的神色。 “但那位姑姑说,殿下说了,这做衣的钱只当是补给我家重修铺面的,春季若过了,留待秋天再穿就是。” ……这话真是赵璴说的? 方临渊片刻才回过神来。 他原只是见人落难随手帮衬一把,经由一番赵璴而已,却不料赵璴竟这样周全,上心至此。 他一时没出声,便见苏娘子又道:“民女今日特来,也是想再谢过您与殿下一回的。” 诡谲冷厉的狐狸,背地里竟这样偷偷地做好人。 方临渊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他……是上了许多心思的。你们先将衣料送进去吧,他这会儿若有空闲,你也可当面谢谢他。” —— 苏娘子还要留下领着伙计们搬运衣料,方临渊便先进了门去。 这会儿天色渐暗,隐约也到了用饭的时候,他去问问赵璴是否有空再见苏娘子一面之余,也可顺便在怀玉阁里混顿饭。 连带着,他自己也该谢谢赵璴。 他们二人一开始虽是讲明了的,井水不犯河水,事成之后一拍两散,只勉强称得上合作。 但他也看得到,赵璴也总为侯府与他做些于他而言没必要的事,便是他随口一提的苏娘子,他也这样用心。 该谢赵璴些什么。 只是赵璴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