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倒推,却还有第三种。” “什么?”方临渊连忙追问道。 赵璴嘴唇微微一动,看着方临渊的眼睛,并没回答他,只在片刻之后,嗓音微沉,唤他的名字:“方临渊。” 方临渊眼神一滞。 接着,便听赵璴说道:“合约没被破坏,通商仍在照旧。这次动乱带来的唯一结果,只有你。” “……我?” “你本该去边疆,却被这件事留在了京城。” —— 方临渊只觉这是无稽之谈。 皇上大费周章,只是为了将他留在京城? 这根本就是白费周折。 他回京当日,便连带着捷报与虎符一并交给了陛下。他既是钦封的陇西将军,也是世袭的安平侯,收复边地之后,陛下的任何任命于他而言皆是不可违抗的皇命。 陛下高坐云端,何必与他斗智斗勇,对他这个臣子阳奉阴违呢? 方临渊不理解,却在赵璴专注的目光之下,逐渐生出了两分胆寒。 飞鸟尽、良弓藏的典故,他听说过太多,只是从来都没想过,太平盛世还会有为臣者功高震主的一天。 他片刻没说出话来,却见对面的赵璴直起了身,伸手覆在了他的发顶之上。 “不用想这么多,你只需要此后小心,避其锋芒,其他的都不用担心。”他说。 “有我在。” 方临渊对上了赵璴的眼睛。 那双眼很深,隐约可见汹涌的波涛,乍一看是有些吓人的。 但这肆虐的深潭看向方临渊时,却又沉着一种生死与共的情绪,让人没来由地感到安稳。 像是被深潭中的巨兽用覆满冰冷鳞甲的身体圈住了一般。 “……你打算怎么做?”片刻,方临渊听见他自己这样问道。 赵璴一时没有言语。 因为对他而言,他拿到的东西已经够多了。 桑知辛杀死那群为他效命的杀手,表面上是为皇帝消灭证据,实际上则是掩藏住自己的野心。 即便花朝之夜是皇帝授意,但他绝对想不了那么远。兖州的私兵半年前就养在这里,那么他们实际的主人,只能是桑知辛。 只可惜江华清贪婪,替桑知辛行事时还给他自己留了后手,以至于留下了证据,只要连带着他们贪污、结党的罪证一并送到皇帝面前,他对桑知辛便不会再有信任可言了。 入冬之前……赵璴有的是办法让上京乱成一片,再借旁人之手,将那人从龙椅上推下去。 但这些话他不能对方临渊讲。 方临渊不知情,那便是受害者。方临渊若知情,那便是同谋。 即便是赵璴自己,也不被允许染污他。 于是,赵璴看着方临渊,片刻说道。 “有些头绪,却还不确定。”他说。“但个中缘由,我一定会派人查清。” —— 赵璴语焉不详,方临渊本该怀疑他的。 但他对赵璴却偏有种不知哪儿来的信任,以至于赵璴不再多说,他也便没有再问。 他按照赵璴的话,此后所有的事宜几乎都交给了衡飞章,而军营中的众人也渐渐都知道了,方将军自打捉拿完了人,便甩开手来,跟衡大人分工得明确极了。 几天之后,京城又派了钦差来。 这回接连派来了三位文官,有大理寺的,还有吏部的。 方临渊早得了赵璴的知会,知道派来的几人都是赵璴命人安排的,之后结案的各项事宜也都在赵璴的掌控之中。 于是,他便安心地交割了囚犯与物证,先率了一队轻骑回京复命了。 那位朱公子也在同行之列。 据说是其他几位商人还与兖州当地的商会有什么往来,要在兖州逗留一些时日。而他需先将灾粮派发的账册先带回京,于是便与他们兵分两路了。 临走之前,京中也有消息递来,说是公主殿下的天花有痊愈的迹象,再过个七八日该就大好了。 方临渊坐在车上将那封信翻来覆去看了几回,唇边渐渐浮起了笑意。 还真是……他是该避些锋芒了。不然一外派出京,公主殿下便要生病,多来两次,只怕别人不怀疑,也会说殿下这是相思成疾。 他与赵璴的马车便这么一前一后,在一队轻骑的护卫之下,缓缓驶离了兖州。 却在他们离开兖州城的当日,兖州迎来了它的第一场初雪。 —— 北地的雪总是比别处下得要早些。 如今已过九月,恰在晚秋与初冬相交之处。他们一路向南行去,刚到充州与兖州的交界处,窗外的风沙便裹挟起了冰冷的初雪。 山口处的大风裹挟着黄沙,天上纷纷飘下的白雪都染上了沙土的颜色。拉车的马匹在风雪中停下了脚步,任由车夫再驱赶也不肯再行一步。 再往前走,便是蜿蜒盘桓的山路,风雪天走这样的路危险至极,他们着实无法行军。 方临渊当即命令队伍停下,在附近寻了一处地势较低、有山脉遮挡风雪的山坳,便命队伍暂且停下歇息,待风雪稍停再作打算。 有山形的遮挡,队伍中的人马暂且可歇下一口气,也能生起火来烤着干粮果腹。 但天色渐渐暗下,雪却越下越大。 他们今日只能在此露宿了。 太阳落了山,周遭的温度也立即低了下去。风刮在脸上刀子般的痛,他们未穿冬衣,衣袍盔甲都被风雪冻得冷透。 方临渊当即领着他们用附近林中的树枝搭起挡风的屏障,支起帐篷来,又从自己的马车里取出皮毛和几套被褥,分发给他们御寒。 “将军,那您呢?”士兵们见他将马车都快搬空了,连忙上前阻止道。“您还是留着自己用吧,我们没事。” 方临渊摇了摇头。 他知道行军时携带的帐篷很薄,这样乍然而来的风雪,是会冻死人的。 “马车车厢比你们的帐篷厚,我用不上。”他说。“赶紧拿上回去歇息,明日一早还要赶路呢。” 那些士兵推辞不去,又见方临渊在风雪里站得笔直,一点不见冷,便千恩万谢地抱着他给的御寒之物,钻进帐篷里去了。 眼看着他们都歇下了,方临渊打了个冷战,在原地飞快地跺了几下脚。 冻死啦! 他又不会铜墙铁壁,自然会怕冷。只是他知道那群士兵待他向来诚惶诚恐,他若不装作不冷,那些人肯定不敢要他的被褥。 方临渊抱着胳膊,缩起肩膀,匆匆转过身去,飞快地就要往马车上跑。 没有被褥过这一夜确实有些勉强,但马车究竟还是能挡些风的。一会儿他看看座椅是否能拆,怎么也能捱过这一夜…… 就在这时,停在他马车旁的那辆车推开了门来,打起帘幔。 车中有微弱的灯火,暖黄色的,在冰冷的雪夜中看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