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睡下,才轻手轻脚地关了门,退了出来,将两人请到了一旁的茶室。 茶室内沉香点的淡,香远益清,闻来心情舒畅。乌金檀木的屏风上绣着留白甚多的竹石,突起的石峰一隅站着一只年幼的苍鹰,收着翅膀歪着头,看向远方广袤的天地。 屏风后,晏修竹正襟危坐地跪坐在小几前,皱着眉头道:“辛怀璋最近屡屡查阅四家的古籍,怕是要反将一军。” 提到辛怀璋,纪连阙就心烦,没什么好脸色:“这老东西倒是警惕的很,给他下的那么多手段都被他躲过去了。” 晏修竹用茶勺挑着茶水里的浮叶,叹了一声:“辛怀璋心机深沉,处事狠绝果敢,我本想提醒你让你动作别那么大,谨慎行事。但转念一想,敌在暗,我们在明,还是快刀斩乱麻的好。” 茶叶舒展,在滚动的茶水中起起伏伏。纪连阙坐不住,翘着二郎腿:“他倒也未必滴水不漏。是吧,长宁。” 慕长宁规矩地坐着,手心贴着膝盖,点了点头。 晏修竹先给慕长宁倒了一杯茶,瞥了纪连阙一眼:“学学你长宁弟弟,坐没坐样。” 纪连阙不满地哼了一声,用头把慕长宁板直的身体撞歪:“老头子,快说给晏大哥听听。” “晏大哥,我和哥查到了辛怀璋的身世。” 在晏修竹愈发肃穆的神色中,慕长宁也受其感染,坐得愈发笔直:“晏大哥身处太学,常与各种史官记载打交道,想来対王家灭门案,有些印象。” “自然。”晏修竹端起煮好的茶汤喝了一口,品了品回甘:“事情的来龙去脉我都清楚,但就是有一点,辛怀璋为何要冒如此大的风险,非要将王家覆灭呢?” 慕长宁回想着影二五给他传的消息:“因为王家家主王奉节无意间,知晓了辛怀璋的与当今圣上同父异母的身世。” 说到这,纪连阙憋不住了,把头凑前又凑前:“晏大哥你知道吗,那老东西,是个异族人。” 晏修竹脸上的神情凝滞了,吃惊道:“什、什么?” 纪连阙拍着大腿,乐不可支:“辛怀璋的母亲,是异族渠戎送给先帝的贡品。先帝被她迷得三魂五道,宠幸她,却不小心让她有了身孕,生下了辛怀璋。” “咱们那位先帝,你还不知道么,全身上下啥也没有只剩疑心。风流过后,觉得辛怀璋和他母亲都是污点,就将辛怀璋的母亲沉井,将不足一岁的辛怀璋扔出了宫门,让他自生自灭。” 晏修竹的表情愈发震惊,连袖口被茶水沾湿了都没有察觉。 纪连阙得意地看了一眼慕长宁:“你看我就说,大哥也会是这个表情的。” 慕长宁耸了耸肩:“好吧,愿赌服输。” 晏修竹丝毫不在意这两人拿他下注,催促着:“然后呢?” “然后辛怀璋这个跟当今圣上同父异母的私生子命大,不仅没死,还阴差阳错地进了军营,靠着军功走到了抚顺候的位置。” 晏修竹张着嘴,好一会儿才组织好了自己的语言:“这么说,辛怀璋原本应是个王爷?” 纪连阙点了点头。 “那圣上呢,圣上知道他的这个身份了么?” 纪连阙笑得坐都坐不稳:“大哥,你想什么呢,咱们这位圣上要是知道了,辛怀璋就成肉泥了。再说了,先帝好意思把这些风流往事跟自己的儿子说么。” 晏修竹接近而立之年,举手投足间都是文人墨客的儒雅,虽是震惊,也很快就恢复垂眸敛眉的状态,与対面毫无姿态可言的纪连阙形成了鲜明的対比:“这、这些消息,属实么。” 慕长宁点了点头:“晏大哥放心,这些消息都是王奉节的儿子王子衿传与我的,我也跟哥逐一核查过。王子衿家破人亡后自愿加入影风门待价而沽,就是为了报仇。没想到,跟了十年的主子,竟然是自己的灭门仇人。” 这番谈话里的屡次转折,让博览群书的晏修竹都深吸了好几口气:“那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办?” 纪连阙躺在地上,対着空气来了一拳:“以牙还牙。” “辛怀璋一直在利用传闻,挑拨人们対四家的贪念与恶意,”慕长宁看向晏修竹:“我们也想让他感受一下,自己多年捂着的秘密,被圣上,被世人知晓的场景。” 晏修竹沉默片刻:“虽是铤而走险了一些,但确实也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办法了。” “连阙,纪家现在到底如何?” 纪连阙把盖在眼睛上的手臂放下来,手撑在地上坐起身子:“其实只要阵法不破就没什么问题,就是最近总感觉阵法有些松动,又不能出面把那些摸索我家位置的人杀了,否则岂不是更加坐实纪家的位置。” 晏修竹抚着眉心:“看来,我们得尽快了。你们最近,都还是小心些的好。” 慕长宁把地上的纪连阙扯起来:“晏大哥放心,我们会注意的。晏大哥去陪陪淮意姐吧,我与哥就不叨扰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七夕小剧场】 “七夕,什么七夕?” 敬平一大早就来找慕长宁,絮絮叨叨的说着丁酉和他的七夕之旅。 敬平:“七夕你都不知道吗,就是牛郎织女的那个七夕啊,眷侣们都要一同出去游玩的,酉哥老早就跟我说要带我出去啦!啊…主上没跟你说吗?” 慕长宁心里酸酸的:“没有。” 敬平意识到自己闯了祸,脚底抹油跑了。 慕长宁叹了口气,被路过的泠欢瞧见了:“慕少主怎么看着心情不好?” “泠欢,你知道七夕么。” “当然。七夕是中川很盛大的节日,街上繁华似白昼。” 慕长宁打起精神:“你要跟哥出去么。” 泠欢有些羞涩地点了点头:“小侯爷几天前就订好了七夕宴的首座。” 陆展清回来时,就看到慕长宁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生闷气。 “三三怎么了?” 慕长宁抬脸看他,有些期待:“我们今晚要出去么?” 陆展清心下一动:“去哪?” 慕长宁咬着下唇:“……没事,随便问的。” 陆展清狠狠地揉了一把他的头发,笑道:“不高兴都写在脸上了,还说没什么。” “这几天忙着给你个惊喜,现在准备好了。”他朝慕长宁伸出手:“走吧夫人,带你去过七夕。” 慕长宁被陆展清带着,兜兜转转,到了山顶。 山顶摆着一张小桌案,上头摆放着茶、酒、瓜果、还有一些果仁。 陆展清牵着慕长宁到小桌前坐下,道:“今晚等织女星出来,就可以拜织女了,请求织女祝福我与三三,天长地久,白头偕老。” 慕长宁脸上扬起笑容。 夜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