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席秉渊之间的关系，更让那些带着不加掩饰的探寻的好奇目光几乎要在他的身上扎根。 只有真正置身于这个环境下，江然才能够无比真切地感到，对于此地，席秉渊的确是个像异类一般的存在。 这是个几乎全部由Beta组成的、经济文化落后的小县城，席秉渊这个身量等级的Alpha在此处简直是格格不入，而且江然能够很明显地感觉到，席秉渊在此处也被当作是个外人——这座城镇并没有把他当作自己人。 那是一种疏远的、不明显的敌意。 那些目光令他感到不适，他们对席秉渊的态度是排外的、忌惮的。 他知道席秉渊自己也很清楚那些并不友善的感情，他从小便是在这样的目光之中长大的，对于这些非善意，他只会比江然更知情。但这人面上一向寡淡，喜怒不形于色，让江然捉摸不透他的心绪。 况且看席秉渊此刻的表情无喜无悲，大抵对这片土地，也没什么留恋的情绪？ 不对。 下一秒江然在心中自我否定了这个答案。 席秉渊不应当是没有留恋的，否则他绝对不会回到这里，更不会带着他一起回到这里。这座对他而言并不友善的城市，对于他而言有其存在的特殊意义。 只是他尚且还不清楚这背后的意义。 而他相信自己的这一趟北方之行，会告诉他这个他想要知道的答案。 江然沉默地跟在席秉渊的身后，他静静地注视着这个Alpha挺拔的背影，觉得有万语千言哽在心口。 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沉默之中，他跟着席秉渊兜兜转转，最终来到了一处比较偏僻的屋子，不算小，但看得出来很老旧，更让他惊讶的是，这其中还有人正在居住的痕迹。 席秉渊对上他惊讶的目光，仿佛是印证他的猜测似的，淡淡地点了点头：“我和母亲从前住在这里。” 他自然地弯腰接过江然手上的行李，再直起身，用一把很老旧的钥匙，打开了这扇门。 伴随着“吱呀”开门的一声，江然的目光随之望进去，与他想象的不一样，眼前不是陈年灰尘的喷涌而出，反而是一盏浅浅的灯光映了出来，伴随着饭菜的锅气。 从那一道窄窄的门里，缓缓浮现一道苍老的身影。 江然一怔。 席秉渊却对那道身影露出了一个异常柔和的笑：“我回来了。” 那头发花白的老妇人眉眼含笑，对席秉渊点点头，她目光里并无意外，应当是早就知晓席秉渊会在今日归家，只有在看到江然的时候顿了顿。 江然原本有些恍惚的眼神一聚焦，脑袋瞬间清醒地开始思考自己该在这位长辈面前作何反应。 那老妇人就站在他面前，面带微笑，眼睛里尽是温和的关切——这样不加掩饰的善意反而令他有些无所适从。 “进来吧。” 好在老妇人也没有为难江然，只对两人露出一个笑，便佝偻着身子、支着拐杖，慢慢地向屋里走去。 “……”目送老妇人背影消失在拐角处后，江然的目光转向席秉渊，不动声色地质询。 “……我从前的房东。”席秉渊握住他的手，边将站在原地不动的江然拉进去，边解释道，“放心，她人很好，那时候只有她愿意接纳我和母亲……” 席秉渊感觉到江然手上冰冷的温度，他不动声色地皱起了眉，搓了搓江然的手：“快进来，外边太冷了。” 江然被席秉渊的话术搞得有些愣，于是就这么傻乎乎的被他牵了进去。 什么叫“那时候只有她愿意接纳我和母亲”？ 原来他即使是在他的家乡，也并没有受到过善待吗？ 江然眨眼的速度放缓，眼底有一片愕然。 就着这份愕然，席秉渊牵着江然来到了屋内，暖气的存在让两人原本冻得有些僵硬的躯体感到了久违的温热。 “……你们倒是回来的巧，晚上估计要下大雨。”老妇人的声音悠悠传来，她坐在屋子一侧的柴火堆旁，顺手就向火炉里丢了几把柴。 “嗯，还挺冷的。”席秉渊答得流畅。 “衣服带够没有？” “够用。” “你母亲还好？” “老样子，等养好了动手术。” “你呢？” “我当然好。” “……这孩子第一次来北方？” 江然本还听着两人熟稔流畅的对话，在心中暗自思忖琢磨两人的关系还真是不错，却没想到老妇人的问话突然问到了自己身上，一时有些没回过神来地抬眸。 他的眼里还带着几分恍惚的懵懂。 “……啊……是。”他胡乱点点头，不擅长面对长辈是他一直以来无法克服的一个缺点，不论是面对自家面上的，还是如今面对席秉渊面上的。 席秉渊见江然局促的模样，难免露出一个促狭的笑容。 江然见席秉渊幸灾乐祸的表情，不由得抬眸瞪了他一下。 老妇人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眼中的笑意愈盛。 “东西都在倩倩那里。”老妇人笑着出声提醒席秉渊道。 席秉渊点点头，继而他对江然道：“那我先去拿东西，你在这里收拾收拾行李等我。” 江然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拒绝席秉渊的提议，便被席秉渊摸了摸头发，对方如同安抚一只不安小动物一般：“我马上回来。” 江然：“……” 分明就把事情都安排好了、没有给他半点拒绝的余地，于是他也只能点头。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望着席秉渊离去的目光究竟有多深长，直到老妇人的一声轻笑把他的意识拉了回来，他才看到对方面上那种揶揄又缱绻的笑容。 江然不自觉地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那孩子从来没有带过什么人回来。” 老妇人没有理会江然的尴尬，她没有要让江然难堪的意思，只是在一侧静静地看着他，慢慢悠悠地开口。 “你应该也注意到了，这里的人啊，其实对他们娘俩不好。”老妇人慢吞吞踱步到江然的面前坐下，“但是席英放不下这里，连带着，这孩子也放不下。” 她叹息一声：“……他们家都是重感情的人啊。” 第48章 他的过往 江然的眼尾是微微上挑的，存有几分类似凤眼的艳丽，睁大的时候却又圆得像杏，显出低于实际年龄的幼态。这是一双很占便宜的眼睛，它在该凌厉的时候凌厉，在该空灵的时候空灵。 这是一双很有欺骗性的眼睛，即使看上去灵动狡黠，却又绝对不是柔和的。相反，那一双深色瞳孔的底色往往是一片倨傲的冷清，挡住了外界的各种接近，在其中寓居的是只徒留他自己一人能够舔舐的孤独灵魂。 而这个原本深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