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蒋颂眠偏头往他额头上轻吻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草莓糖塞进裴轻栎嘴里。 “蒋颂眠,哥哥呢?” 蒋颂眠抱起他往外走,“去找医生了,待会儿就回来。” 裴溯还不死心,但裴轻栎的病早已进入最后时期,切除手术没什么用,只能用药物化疗延续他所剩无几的生命。 裴轻栎含着草莓糖块,说话含糊不清,“我还想问问他,能不能去看看爸爸妈妈呢。” “能,后天下午。” 见蒋颂眠这么笃定,裴轻栎一下坐直了身体,着急问道:“你不会告诉他们了吧?” “没有,不会让他们知道的。” “那就好。”他又躺回去,“我是想远远看一眼就好,真要我跟他们见面,我是不敢的……” 不是不敢见面,是怕在这种时候听到那些让人伤心令人难过的话,倒不如留个美好的念想。 蒋颂眠“嗯”了一声,从抽屉里掏出针管和一小瓶药,握住裴轻栎的手臂轻轻敲打了几下。 “会有些疼。” 说着,他把针尖慢慢推入裴轻栎皮肉中,一向害怕打针的裴轻栎这次没挪开目光,直勾勾看着针管中的药水渐渐到底。 “蒋颂眠,这是什么?” 蒋颂眠快速拔出针头,取了个棉球按在出血的地方,“止痛药。” “我以后每天都要打吗?” 蒋颂眠手一顿,接着转过身去,情绪被他藏的很好。 “不用,不算太疼的话吃药就可以。” 这时裴溯突然推门进来,满脸疲惫,看见裴轻栎时,他想起蒋颂眠的话,扯着嘴角笑了一下。 裴轻栎:“……” “哥哥,如果实在笑不出来,可以不笑的。” 裴溯立马放下了嘴角,他走到床边,想了会儿,说道:“过几天我带你去美国看看,国内医疗水平的确有限,其他地方可能有办法。” 没等裴轻栎拒绝,蒋颂眠先开口了,“不用。” 裴溯生气,但当着裴轻栎的面不好发作,只能忍下火气心平气和地说话。 “蒋颂眠,我是小栎的哥哥,我要对他的身体负责,你什么态度我不管,但你不要阻拦我带他治病。” “大舅哥。”蒋颂眠又叫回了从前的称呼,“不得不提醒你一句,我现在跟栎栎是合法伴侣。” 裴轻栎适时从枕头底下掏出一张全英文的结婚证明给裴溯炫了一下。 裴溯:“……” 他微闭双眼,等梗在心头那口气缓缓吐出,突然站起来。 “我先去问问其他医院。” 蒋颂眠也跟着站起来,“我送送你。” 知道蒋颂眠有话要说,裴溯没拒绝,蒋颂眠一路把人送到电梯口处,帮忙按了下电梯。 “什么事?说吧。” “第一件事,栎栎想再见一面你的父母,后天下午,你安排好,第二件事……裴溯,别折腾了,栎栎现在很疼,别让他更疼了,行么?” “他……有多疼?” 空气中沉默很久,直到电梯门打开,蒋颂眠盯着空洞洞的电梯厢,缓缓开口。 “很疼,像是在胃上生剜一块下来,恨不得破腹开肚,把里面作乱的东西拿出来丢掉,现在吃药还管用,等到了真正的末期,只能生挨着,如果……” 蒋颂眠低下头。 如果能替裴轻栎承担这一切,他会毫不犹豫生剖开自己的肚子,把自己完好无损的身体换给裴轻栎。 去看裴父裴母之前,裴轻栎先去了一趟理发店。 他本就长得好看,最近被病痛折磨得小脸尖瘦,更像个身形高挑的女孩子。 托尼老师捻着毛糙的发尾,热情地向他介绍店里的护发产品。 “你这个头发再不护理,分叉会越来越多,而且发根营养跟不上,头发会长得很慢,我们刚好有店庆活动,12888全年护理套餐,一共24次,您看要不要办张卡?” 裴轻栎本想拒绝,可透过镜子看见坐在后面等他的蒋颂眠时,眼睛一转,直接点头。 “好,先办五年的叭。” 托尼老师:“啥?” “先办五年的吧,可以一张卡两个人一起用吗?” 托尼老师激动得剪子都在乱颤,“当、当然可以,登记两个人的名字就好。” “好的。”裴轻栎欣然答应。 这张卡他是没什么机会用了,但可以给蒋颂眠用,还要让蒋颂眠每个月都来用,这样在他死后的五年里,蒋颂眠都忘不掉他。 蒋颂眠把捆好的长发放进塑料袋,主动去前台办了卡,留了自己的名字。 对于蒋颂眠的上道识相,裴轻栎奖励似的给了一个吻,得意洋洋道:“以后你每个月都要来两次啊,可不能把我忘了。” 蒋颂眠问:“那五年之后呢?” “五年之后再续费呗!” “用什么续?冥币吗?” 裴轻栎白他一眼,“我给托尼老师托梦,省钱又高效。” 蒋颂眠突然停下脚步,抬手拨弄了一下裴轻栎微湿的短发,给他把外套帽子拉过来盖上。 “放过托尼老师吧,只折磨我一个人就够了。” 临近过年,裴父裴母提前从国外赶了回来,正在门口忙着栽裴溯新买的冬青树,裴溯在一旁帮忙,却一直心不在焉往外看。 蒋颂眠的车停在离他们两条小路的地方,裴轻栎就坐在副驾远远看着。 裴父背着手往路边走了两步,余光朝这边一瞥,裴轻栎立马缩了缩脑袋,动作做出去才后知后觉想起车窗玻璃是贴了单向膜的,而且距离实在太远,根本不会有人发现。 这时程归突然从别墅走出来,裴母拧着秀气的眉毛,一脸不认同地朝程归数落了些什么,接着进屋拿了件厚外套披在程归身上。 而程归有些不耐烦,作势要把外套拿下来,又被裴母死死按住。 看到这里,裴轻栎收回目光。 “蒋颂眠,我们走吧,我……我胃又疼了。” “好。”蒋颂眠轻轻踩下油门,驶上回疗养院的路。 -------------------- “放过托尼老师吧,只折磨我一个人就够了。” 意思就是—— “只许给我一个人托梦,不准去别的男人梦里。” 还有一更嗷~ 第65章 我要走了(二更) 离约定期限整一个月时,程归给了回复,愿意接手画室,并约裴轻栎去画室做交接。 而裴轻栎这时已经无法去见程归了,只能委托给蒋颂眠。 见到来人是蒋颂眠时,程归甚至僵了片刻,而蒋颂眠却神情自若,仿佛之前那个让程归滚远点的不是他。 “这是大门钥匙,你应该知道这扇门怎么打开,栎栎的东西明天我会找人搬走,但天台的花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