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洩气地用双掌撑脑袋。
「我连最擅长的工作都做不好,还有啥洨路用?」
允文的洩气话反倒刺到天明的心坎。
他自己才是咧──老大不小了,还没份能养活自己的工作,还在家啃老──妈的,自己才该原地挖个洞把自己活埋。这种「不晟子」活在世上对谁都不好。
「我觉得职业人士都很伟大。」
允文露出一副不能理解的表情。
「欸我才尊敬你好不好,你很屌耶。」他猛摇头,继续说,「干你考上ch大,靠悲,还干他妈直升研究所,干、靠悲,屌炸天好不好──你妈的,」讲到激动处,他拍桌,「干,我认识有几个,靠悲,后段班学校的:为了上t、ch,还有…什么什么,t-sh、ching、y-ch……啥洨的──当跳板,考他妈多少年才考上──结果,干你娘你一考就上,还在那边靠碑靠墓杀小?我们这群,干,就你跟卞晓雯混得最好。」
混得一点都不好:没间、没钱,还几乎要把健康赔掉了──只会念书有什么屌用?──彭允文一点也不知道自己在学苑里搞得多委屈:整天看教授脸色、投研讨会还处处被打回票,连凑个毕业条件都要像条狗一样庸碌──重点是,还得花时间、天天失眠,写他妈根本没人会「差洨」的论文──就为了干嘛?──换张纸回来呀干嘛!──念到高学歷有什么洨路用?──出去还不是低起薪,从零开始的社畜生活。
「干,我乱羡慕你几把的──鸡巴肏。会念书,会念书就他妈屌──你他妈以为多少人会他妈念书啊──我告诉你:没几个。」彭允文越说越激动,甚至开始穷抖腿,「你他妈真觉得好念啊──啊拎北就是国中就知道拎北不会念书,就不想继续升高中,才选高职啊鸡掰哩干!乱羡慕你们会念书的:躺着念、趴着念……边干砲边念,上国立大学。」
还干砲咧──顶多睡前尻一发再睡……北七喔──实际情形是:天明回家没什么娱乐,只能念教科书。念着念着……就发现:自己除了念书、考试,其他什么都不会──到头来只能埋首书堆,作一台只会考试的机器。
「干你妈,你他妈真觉得好念?──那他妈的t大、sh大什么洨的毕业生不就满街跑了。」
「啊就真的满街跑啊。」天明不服气地反驳他。
「你这个白痴──要满街跑?还要我那群噗咙共『饼油』死他妈拼命考研喔──你读册读到『啪殆』是毋?」
第一次听到这句至理名言──似被人一棒往脑壳用力敲。
他读了快一辈子的书,却悟不出像彭允文这款噗咙共,用一句鏗鏘有力的话语浓缩的道理。
妈的,干,天明顿悟,原来真的「读册读到『啪殆』。」
「『悾悾──』你们头脑好的、高学歷的……在交配市场里面吼──行情多好,握肏,你都不知道……高学歷的女生只看得上高学歷的男生。像我这种噗咙共哪高攀得起?」说着说着,允文双眼变得无神,若有所思地盯着融化棒棒冰滴下的汁液。
还「交配市场」咧──又不是台湾獼猴──每当看到彭允文跟「她」走得很近,自己总自卑得无地自容。
彭允文他国中时候,确实就像猴王,率领一窝公猴子。以前都是他在号召男同学做一些奇怪的事情。
天明有一阵子有意识去模仿这个孩子王,却怎么演都演不像。
与其在那边耍猴戏,天明发觉,乾脆不要勉强自己做不擅长的事。
于是,他埋首书堆,尽本分扮演好书呆子的角色。
读着、读着,一路升学──直到最后,终究成了个毫无成就的高学歷废物。
两条鲁蛇在一家偏乡田中央便利商店,互相抱怨人生多烂、多羡慕对方啥洨嘟啥洨的──到底哪步走错了,人生搞得一蹋糊涂?
天明才深刻感觉:
「成长」这档事真是烂到「根」部了。
「走了啦,再不走,天就黑了。」允文突然起身。
张天明尚未反应过来。
但壮硕男不是走向门口,反而又拐到另一方向的冰品区。
「呷冰哦?」
彭允文斜眼瞪他。
「喂,滚过来帮忙啊。」
「杀小?」
「你们这么多人,这么多张嘴巴──买一、两支怎么够?」
见允文要慷慨解囊,天明眼睛为之一亮,衝过去帮忙接冰棒。
天明原本的打算是:两个男人在里面「偷偷含棒棒」──含完就算了;女生们根本不需要知道他俩「男男」之间的小情趣。你慷慨大方,人家不一定特别感谢你;要是买到不好吃的,田心亚那吃货又要在那边靠悲靠墓。
但,这是彭允文的钱,他说了算。
「多这支特别请你啦,」允文往天明怀里多塞一支冰棒,「感谢你帮我拿这堆冰。」
天明自知没帮上任何忙;明明应该感到过意不去才对,却心生浅浅贪小便宜的喜悦,还是默默收下他的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