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晓雯有点受挫。
她鼓起腮帮子,有点赌气继续解释:
「中午不是分开行动吗?就一直观察彭允文:他一直拿出手机,好像怕漏接什么重要讯息。就想:只有可能是女人。你知道吗──果然──真的有个女人打过来。彭允文就很慌张啊,急急忙忙躲到旁边听。百分之百……一百二十确、定、他跟那个女人有什么──噢,没听到她的声音或他们两个讲话──彭允文的态度和语气啦嗯、嗯──就只有可能和那个轻浮男有什么纠缠──所以啦──」
「谈公事?有没有可能──」
她突然一把抓住天明的手腕,并直视他的眼睛:
「信不信,」晓雯义正词严说道,「那傢伙什么都做得出来。」
在晓雯眼中,允文大概就是个龟头控制头的性爱动物──天明如此判断。
天明的立场变得岌岌可危:明明答应当思亚的共犯,却得同时考虑她的好姊妹兼室友的心情;其实,自己私心想趁机跟小雯解释清楚(说不定还能将那傢伙扫地出门,)免去之后可能產生的误解或困扰──可人家都说到这份上了──现在根本不敢提思亚的秘密。
晓雯起身,「好啦,先不讲他──」「你要?」
她从包包里面抽出换洗衣物。
「还是你洗我前面?」她停下手边的事,「我可以洗你后面。」
天明的心跳乱了节奏。他自己意会更多多馀的意思,自顾害羞起来。
「没关係,我洗你后面──」他立即摀住嘴巴。
小雯稍微倾头,边收拾从包包里边拿出的东西。
「女生会洗比较久哦。」
「不介意──」介意到爆──鲜少有机会和女生单独出门,还待同间房间──现在人家去洗澡──只隔一道墙──想到这,天明的心脏都快衝出肋骨的笼。
「你、你先!」
「那……先进去囉?」晓雯小心翼翼将内衣、裤塞到上衣下面。
他吞了吞。
「没关係──你先去。」
「真的要确定哦?」她迟疑了一下,「我洗下去可能会拖到时间──真的不打算先进去冲一冲澡?」
天明怕会错意,也迟疑了一、两秒,才接着答道:
「你不用在意我。原本就打算出门前才洗。」他很快从昏昏胀胀的脑袋中翻找出足以说服她的理由,「我洗一洗能提神。」
他的回答让晓雯吃了一惊。
「咦?你没打算睡觉喔?」
「嘿呀,打算通宵。」
一整天下来的行程,让前晚没睡的天明体力透支:现在浑身痠痛、双腿疲软,呼吸相当费劲──像一条搁浅的抹香鲸(或,刚「双手劳作」后,洒了满地「抹香」,疲软的肉条)──双眼眼瞼痠痛到爆炸(感觉就像:上、下眼皮不断往中间推挤、翻摺,那种疼痛。)
但他还是睡不着觉──且持续几个礼拜了。
「别担心啦──习惯了。」
晓雯心头一抽。
她情愿他不要习惯熬夜;寧愿放掉手边工作、放弃念书,放下所有压力──哪怕只是暂时也好──好过把自己身体搞坏掉。
像她从事银行业的,很能习惯朝八晚五(有时候加班)的工作常规。不能说轻松吧──只是说:她很能适应做书面业务、偶尔有些民眾跑到柜台吵、噢还有还有,要忍受男同事轻微程度的性骚扰──大抵来讲,都还应付得过来。
工作一阵子之后她领悟到最为重要的是:赔掉健康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但她不说出口。
「好啦,那我先去洗。看要不要,呃,可以躺一下,休息一下?」
天明怕把自己浑身汗臭跟肥宅味混杂的鲁蛇味道留在床单上。他很想用深水炸弹的方式把整个身子投到床上──可是一想到上头残留小雯的味道,反而裹足不前。
「好哦,听起来不赖耶。可能可以唷。」心头发痒难耐,天明仍表面故作镇定;心里忖度一阵,才拿定主意总结:
「等一下,或许可以唷。」
「那好。等我哦──」话还没说完,她便走进浴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