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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可以跟你讲。」天明停顿半拍,确认对方想听才继续说,「你值得知道。」
他开始向周珮瑄解释,中午的时候和思亚聊到她姓名的由来。
思亚真的很喜欢她的生父,便将生父的「田」姓将放在心上「思」念。从母姓后,她想至少能将生父的一部份放进自己的名字,藉此将他留在记忆中。
天明突然想到另一种可能性,怕忘记便衝动讲出来:
「她不是叫自己『亚亚』吗?我在猜:住旧家的时候,她爸──田爸──应该都叫她『小甜心』──噢!」他为自己的灵光乍现惊呼,「这样就连起来了。这是为什么,她很常用『亚亚』来自称──」
听了他的解释,周珮瑄眼泪又夺眶而出。
「为、为什么?我说错了什么吗?」天明自责起来,为毫无脑袋讲出没可靠证据的揣测感到内疚。
没等张天明来安慰,她自己接着说:
「不是啦,」边说,她边用袖口擦眼泪,「都是我的错。从头到尾都是我自己的错。」她努力把脸上的泪痕拭乾,勉强哽咽地说完:「听你解释之后,我就知道了。」
她用力吸回鼻水,束紧咽喉,而后一股作气讲完:
「我想继续喜欢她。」
深夜气温陡降,晚风吹得张天明直打哆嗦。他在想是不是差不多要回房──小雯在等。依她的个性,大概会等到睡着吧?太晚回去,天明怕糟蹋人家的体贴,便打算草草结束话题。
不管陈思亚那头乳牛是不是真的还在跟彭允文亲热,他想劝珮瑄先回房休息(此时那间双人房应该空无一人才对。)正当他准备起身离去,继续寻找原本的目标──自动贩卖机──之时,珮瑄突然叫住他:
「喂!」
天明被吓一跳。
「给你看。」她给他看自己的身分证;名字栏写着:
周佩轩
「二十岁以后,就自己跑去改名了。不喜欢原本女孩子的字,所以改成比较中性的写法。」
「呵,」她苦笑,「当初被我爸妈知道,差点把我吊起来打。」
「怎么『煏空』哦──还不是寄到家里的信封被妈拦截。想说:算了──迟早的事──碰到就直球对决啊──想说,先试着沟通看看──」
「说什么『怎么不先问过她们啊』、『有去找算命算笔画,自己乱改破坏运势啊』、『不尊重她们啊』──那有没有尊重过我?」
「妈的肏蛋──这是我的人生耶──哥我应该要可以自己决定自己的前途──不能也就算了,压着头也努力念书念过去了──欸至少名字可以自己决定吧?没有哦──她们怎么说?──你马上给我改回来」她面孔扭曲,勉强继续说,「这让我很受伤,感觉完全不被尊重……」
「但很小的时候改过一次,我就骗她们说『噢一个人一生只能改两次名。』她们到现在还是很不谅解啊,只是放弃追杀我了──应该说,就把哥『放捒』──还说:『这款囡仔白饲囉。』」
「呵呵,不会啦──」「什么不会,讲清楚一点!」
天明立刻摀住嘴巴。他自知又没管好自己的大嘴巴,才惹得人家生气。
「讲喔,」她现在死咬着自己,「讲清楚喔,」天明也不得不说些什么,好挽救自己没脑乱讲话捅出的篓子。
「我的意思是啦:哪有父母会想『放捒』自己的骨肉?」
佩轩突然生气大吼:
你又不知道我妈!
这句话恰恰好击中天明的弱点。他仍有这点程度的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对她在乎、坚持的点毫无头绪。只是,他若不继续「装死」、「惦惦听」的话,恐怕谈话就此死去;她俩之间淡若游丝的「国中同学关係」亦将化作空气。
他仍有自知之明:现况似乎不允许他随便丢句「我们聊太晚了该回去休息」就轻易遁逃。
经过漫长的沉默,佩轩终于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