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写了吗?” 贺南鸢从桌子上拿了粒糖,剥开包装纸塞进嘴里,道:“写了。” “写什么了?” 他注视着教室中央还在翻阅笔记本的李吾驷,道:“还没读到。” 都读大半了还没读到? 后头我就一直在猜。 “是这句吗?” 贺南鸢没表示,我自己琢磨了下,好像不是。 “这句?” 好像也不是。 猜着猜着,班长翻过新的一页,突然顿了顿。 “你是开在太阳上,独一无二的那支稻穗。谢谢你将夏天带来我的世界。” 班长话音才落下,我周围男生就鬼叫起来。 “这一定得是个女生!”方晓烈拍桌子道,“我赌五块钱,人暗恋你啊少爷。” 高淼举手:“我加十块。这么文艺一定是个女生!” 班长不理他们,翻开一页,开始读下一句。 没有读到时,听哪一句都像贺南鸢写的,当真的读到了,才发现根本无需确认。 我悄悄在桌下扯了扯贺南鸢的袖子,与他进行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简单对视,虽然什么也没说,但又仿佛什么都说了。 读完了全班的临别寄语,班长合上笔记本,将它放到讲台上,随后拿起一旁的白色T恤抖开道:“这是我们为你准备的第二件礼物,拥有全班同学以及全体任课老师签名的珍藏版T恤。虽然很便宜,只有一百块不到,但是我们的情谊是无价的,希望你不要嫌弃。”说完,她再次拿起讲台上的笔记本,捧着两样东西朝我走了过来。 我连忙起身,拍去手上的瓜子壳,带着几分紧张地从班长手上接过了笔记本和T恤。 “我一定会好好珍藏的。”捧着同学们的心意,离愁别绪再次涌上心头,我眼眶不由有些发胀。 谁能想到,一开始那么不情愿来的地方,现在竟然还舍不得走了? 一些情感比较细腻的女生纷纷开始抹眼泪,连郭家轩这样的乐天派都愁眉苦脸起来。 两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也足够留下一辈子的记忆了。 明天一走,有些人可能这一生都不会再相见。一想到这儿,我声音都忍不住哽咽起来。 “肉麻的话就不多说了,反正……大家保重,高考完记得去海城找我玩!” 明天一大早郭锐就要来接我去机场了,可我硬是拖到最后一刻才理行李。 其实也没什么好理的,衣服什么的,早就打包寄回家了,被褥床垫啥的,也已经分配好了,被子给郭家轩,床垫给方晓烈。 偌大个行李箱,尽装书了。 “你说我要是把你装里面,能过安检吗?”我插腰看着地上的行李箱,回头非常认真地问刚洗完澡正在擦头发的贺南鸢。 他顶着半湿的头发,闻言挑了挑眉道:“装去海城埋了吗?” 我点点头:“对,没错。”一步步走向他,我按压着指关节,面目逐渐狰狞,“我现在就掐死你,让你再浪漫过敏!” 抓住他的毛巾,我二话不说往他脖子上勒。 “你还浪漫过敏吗?”我质问他。 他笑着抵御我的攻击,似是而非地求饶,最后看我没放过他的意思,干脆将我整个扛了起来。 我一声惊呼刚要脱口而出,他就又将我放下了,不过不是地面,而是放到了桌子上。 我们两个对视着,分明彼此的脸上还带着笑意,可是快乐的氛围好像都是浮于表面的,一眨眼就散光了。 “一年。你等我一年,一年后咱们就再也不分开了。”我抚着他的脸保证道。 贺南鸢闭上眼,如同一只温顺的动物,蹭了蹭我的手,从嗓子里淡淡“嗯”了声。 当晚,我们躺在一张床上,谈过去,谈将来,谈以后我们去首都北市后的大学生活。 贺南鸢的志愿一直很清晰,那就是身为国内一流学府的首都大学。本来以为自己好歹是个博士,我还对这所学校抱有一定幻想,后来发现自己纯粹是想多了,也就非常干脆地放弃了它。 好在首都不止一所大学,首都大学周边三公里内就有四所本科院校,要是扩大到一个区,那就更多了。 “以后我就不住校了,咱俩学校附近租个房,自己过日子。”虽然还有一年,但我已经连怎么布置房间都想好了。 贺南鸢静静听着我的畅想,冷不丁道:“要是舅舅不同意怎么办?” “哇,那他就有点过分了,我们都成年了有啥好不同意的?”嘴上这么说,其实我心里还是很虚的,“实在不行,到时候就让柏胤去想办法吧。” 舅妈就是派这用途的。 聊天聊到半夜,最后意识已经模糊了,想睡,又不想浪费最后这点相处的时间,反复纠结的结果,就是自己啥时候睡的都不知道。 第二天天还蒙蒙亮我的手机闹钟就响了。从床上爬起来,我打着呵欠,困到眼睛都睁不开。 才穿好衣服,贺南鸢也起来了。 “你再睡一会儿吧,还早呢。”按照他以往的起床时间,还能再睡半小时。 “不了,我送你。”贺南鸢坐在床上抹了把脸,缓了会儿才下床。 离开寝室前,我特地跑去和郭家轩告了别,高淼他们听到动静,也跑来了,几个人抱成一个巨大的球,哀嚎半天,把别的班的人都给招来了。 “嗐,我还以为一大早谁在寝室嗝屁了呢!”见没啥新闻,对方摇摇头,一脸扫兴地离去。 与众兄弟依依惜别后,我和贺南鸢一同离开了寝室。天才刚亮,路上却已经有不少学生赶往教室自习。 每个人经过我们,或多或少都会投来好奇的目光,看一眼我身后拖的大箱子。 真短啊。 这条路我整整走了两年,没想到最后一次走会是这种心情。要走了,一棵树,一条路,一碗食堂的豆花都变得格外珍贵。 当然,最舍不得的还是人。 指着食堂窗口的早点,我大方道:“想吃啥,今天小爷请客,你尽管拿!” 贺南鸢也不跟我客气,包子面条白煮蛋,玉米南瓜鲜牛奶,拿了整整一餐盘的食物。 他该不是还会长吧?我盯着对面吃得香甜的贺南鸢,陷入了沉思。 忘了问米博士除了学历,是不是每个平行世界的米夏身高都不一样了。经过半年食补加运动调理,我也才长了三厘米,目前大概是175cm的样子。照这种速度,感觉我这辈子很难超过贺南鸢了。 不会一年后连十厘米身高差都维持不了吧? 这样想着,本来已经吃不下了,我硬是又去要了碗面,吃得裤腰带都绷紧了。 校门口,郭锐开着他那辆黑色小车已经不知等了多久。 贺南鸢将我送到门口,看了眼那车,没再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