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纤瘦的背影,十分不落忍,按住含之的肩膀,往他手里塞了一包关东糖:“带着师妹一起吃。” 含之点点头,自己却没动,抱着师妹坐在末席,把关东糖掰成小块给却冬吃。 云夙鸢让太一门其余的幸存者出来打招呼,于是从偏厅走出来四个小孩,年岁都不太大,灰头土脸的,病恹恹地见了礼,又回去了。 “让几位见笑了,师弟师妹们都还年幼,礼数多有不周。”云夙鸢笑得很坦然,却弯起的唇角中泄露了一点力不从心。 “云姑娘,以你的见识,应该听说过楚天阔吧?”唐沛凝不会与小辈一般见识,也不想流露可怜之态,让别人尴尬,因此只是快速转换话题,让云夙鸢暂时从拖家带口的窘迫中脱身出来。 云夙鸢微微点头,道:“以前在外云游时,曾听家师提起,不过也多是轻轻带过。我只知道他与二百年前修罗噬天一事大有联系,却从没见过他本人。方才见过,觉着楚师兄并不像坊间传的那样阴森可怖,倒有些憨厚。” “我替那个不争气的谢谢你了。”唐沛凝无奈摇头,为难道:“虽然看起来老实,但当年修罗噬天确实是他引起的,当年你还没有出生,不知道世间是什么鬼样子,可他作为始作俑者,到底难辞其咎,你也不必为他说好话……楚老三本来在归树峰呆得好好的,如今出山来,绝对有鬼。” 一盏茶已经饮下,段月白听她俩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心急道:“直说了吧,楚天阔此人就是大闷葫芦成精,谁也别想知道他肚子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鬼主意,我们不能保证他在做好事,但你那个脸皮一碰就掉一层的师父看着也不像好人。他俩抢夺太一门掌门信物抢得昏天黑地,看来此物要紧,你到底知不知道那破剑匣里面有什么?” “这……我也不是很清楚,剑匣只有掌门有资格打开,据说里面是一些古籍,应该也没什么稀世珍宝,不知为何会引得两方争抢……”云夙鸢想起师父,又一阵担心。 广卢子老迈,是托付给青城剑派掌门解云楼找了许多日才找到的,可找到个假的,那广卢子本人还……还活着么? 想到这里,云夙鸢焦急起来:“今日祭坛之上,那神秘人扮成我师父模样,如今我真的很担心他老人家的安危,听说紫霄派有星陨阵,可寻人寻物,可否……” 段月白下意识地看了宋潮青一眼,还不等宋潮青说些什么,便抢着说道:“可以。” 他话音刚落,便坐地起阵,在阵法将成之时催促道:“把广卢子的旧物放于阵眼。” 云夙鸢有些手忙脚乱,从怀里摸出一个旧得七荤八素的护身符,轻轻放在阵眼上,星陨阵的探查之风瞬间就刮了出去。 可这风吹了经久,什么也没带回来,半个字也没有显现,段月白面色沉了下去,收了灵力,压低声音说:“节哀,他不在了。” 云夙鸢重重跌在椅子里,使劲咬着嘴唇,半晌之后,才开口道:“我也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只是真要面对时,总觉得有些难过。我与师父在一块儿的时间比与父母相处时间都多,他看起来不着调,却总是护着我,带我天南海北地吃喝,告诉我许多无疾野史。如今他死了,我却连他的尸首在哪儿都不知道,更没办法接他回家。你们说,我这个徒弟是不是太不合格了?” 无人应她,大家各自沉默,唐沛凝在想楚天阔到底去了哪里,如今是否还活着;段月白在想,雪盏那死猫妖果然和姓楚的沆瀣一气,下次见了,定要将两个人都揍一顿;宋潮青却在想,那个掉了脸皮的神秘人,究竟是谁,到底是什么身份,与广卢子的死又有什么关系。 唯有含之,轻轻走上前去,拉起云夙鸢冰凉的手来,轻声叫着“师姐”。 外头突然噼里啪啦响起爆竹声来,把几人思绪齐齐斩断。却冬趴在含之后背上,明知道看不见什么,却还是伸长了脖子往外看,拖着长长的小奶音说道:“又有新娘子进门啦,师兄,我想看新娘子。” “没想到一别经年,安树变得这样热闹,昨日有人成亲,今日又有。”唐沛凝说道:“神秘人与楚天阔的事并非一日能够解决的,另师的死因也不是一日便能探查出来的,小姑娘想看热闹,不如我们一块儿去看看,也好换换心情。我们不走远,就在大门口。” 她说完便拉起含之的手,要出门去。 “唐掌门且慢……”云夙鸢忙道:“不可去。” 唐沛凝不解:“这是为何?” “唐掌门有所不知,安树有传统,正午大婚,是为无头之婚。此时成亲,并不是真的一对新人喜结连理,而是在每日阳气最重之时压制阴气,配阴婚。”云夙鸢解释道:“却冬还小,灵根未稳,容易招惹怨气,因此不宜去。” 段月白挑眉道:“这么一说,我倒是想去看看了。怪不得昨日正午时,看到那迎亲队伍十分怪异,原来是这么个原因。活人成亲有什么意思,死人结亲才有趣得很。你们说,人都死了,怎么知道对方就是良配呢?” 他微微一笑,翻墙而去,宋潮青连他的衣角都没有抓到,声音却跟着对方一道翻出墙外:“月白!” “我跟过去看看,你们还是别出门了。”宋潮青留下话来,也出了门,根本不管唐沛凝脸上是狐疑还是担忧。 大门之外,果然又无人观礼,只有一支吹吹打打的队伍,抬着花轿,穿过大街。 家家都门窗紧闭,在此情况之下,段月白的出现显得极其突兀。 他双手抱在胸前而立,没回头,却知道宋潮青已经在身后了,头也不会地问道:“跟过来做干嘛,这外头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 “没什么,担心你而已,看看有没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宋潮青说完之后,便在静静等待段月白惯常的几句奚落。 像“就你?你能有什么帮得上忙的?”或是“你有那个时间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 可他站定了有一会儿,眼瞅着接亲队伍迎面走来,段月白竟然仍是不置一词,反倒让宋潮青心纳闷儿起来。 他忍不住站在一侧,仔细打量段月白的脸,实在没想通自己这位脾气一点就炸的师弟,到底是因为何事一夜之间转了性,变得如此和善起来。 段月白不自在极了,他让师兄的目光瞧得面红心跳,生怕被瞧出端倪,最终还是没忍住,恼羞成怒地喊道:“别看了!我脸上有花儿么?” 宋潮青挨了骂,终于通体舒畅,一副安心落意的表情,道:“你还是这样好,有什么说什么,让人很放心。” 段月白瞪了他一眼,碎嘴子地接道:“找骂没够。” 原本,迎亲队伍中应有新郎官儿乘着马,走在队伍前头,可这支队伍只有马,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