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改之法,几乎家家都有地可种,谢良臣在带人路过一个村庄的时候,见远处炊烟袅袅,随即抬手令队伍停下,自己则只带了两人,骑马往村子里去。 刚到村口,他便见路边一栋民宅的墙上挂着一幅板报,以黑漆打底,上头用了粉笔画着些画,另配图了一些宣传语。 上头的内容很简单,图画是画的一些垂髻童子,童子手上皆拿著书,而文字的内容则是劝学命其上进的,再加上里头传出的郎朗读书声,显然这是一所村学。 谢良臣扫了一眼板报的内容后,随即就进了村。 站在家门口危急的村民见有陌生人到此,立刻警惕的盯着他,谢良臣便先朝对方拱了拱手,笑道:“老丈,我等途经此地,有些口渴,不知能不能向您讨碗水喝?” 听说只是讨水喝的过路人,老丈缓了脸色,热情招呼他们进去,又端了两碗水出来。 “家中没有茶叶,只有清水,还请二位勿怪。”老丈将碗递来,笑得有点腼腆。 “老丈客气了,有水就很好,我们又怎会挑剔。”说着谢良臣接过碗,同时顺手也递给旁边的谢安。 喝了口水,谢良臣开始与老丈闲聊起来,先是问他如今生活怎么样,然后再问他是愿意让家中子孙读新学还是仍旧考科举。 老丈原本见谢良臣衣着不凡,还有点紧张,聊了半天家常之后发现他说话跟自家子侄差不多,之前的腼腆也全收了,彻底打开话匣子。 “唉,我们这样的人哪挑什么新学旧学?只要孩子前程好,又能少花钱,那就去哪个呗。”老丈一怕大腿,咧开缺了颗门牙的嘴。 新学因为扩招,且学制短,又分了各种专业,再加上以后还有可能包分配,所以是很多底层百姓的首选。 刚才村口的那个村学就非以前只教四书五经的那种私塾,而是在教会孩子们认字之后,便主要教数、理方面的知识,毕竟要参加新学的入学考试,这都是必不可少的。 谢安在旁边听到了,也与有荣焉的看了自家大人一眼,咧开嘴跟着笑。 他以前就是孤儿,甚至比孤儿更不堪,娘是青楼的妓子,生下他后就将他丢到了街上,被乞丐抚养长大。 可是谢良臣却给了他二次重生的机会,不仅养着他们,还让人教他识字,后来谢安喜欢研究一些机械手工类的东西 ,谢良臣便又请了人按他们兴趣所在专门培养。 如今谢安除了兼任工学院的副院长之外,还是工部的主事,主要就是督造舰船的。 老丈的回答跟谢良臣预想的差不多,底层百姓最关系的事无外乎两方面,一是吃穿,二是晋身之路,只要这两样解决了,那基本就无大事。 所以,趁着聊到了这里,谢良臣便又开口问道:“听说如今朝堂上谢丞相把持朝政,不敬天子,不知老丈可听说过?” 听他议论当朝丞相,老丈立刻变了脸色,腾地一下站起身,赶人道:“快走快走,小老儿我一家子的命都是谢丞相救的,你要在胡言乱语诋毁丞相,便赶紧出村去,省得一会挨了打!” 眼见对方态度突变恶劣,谢良臣只好起身,同时道歉道:“老丈别生气,我也是听人说的,不过随口一问罢了,并没有其他意思。” “哼,别人胡言乱语,难道你就不会分辨?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人云亦云,以后再听人说话,最好多留个心眼!” 说着,老丈直接上来夺过他们的碗,然后转进进了屋,再不出来。 “大人何不将身份表明?也省得这老丈如此无礼。”谢安见对方怠慢,不平道。 谢良臣却没有因为被人怠慢而生气,只笑道:“既是要听真话,自然不能表明身份,这老丈能如此,至少说明我所做一切没有白费。” 见他感慨,谢安不解道:“大人何必妄自菲薄?您的功绩利在千秋,大家自然都是感激您的。” 谢良臣听他此言,只笑而不语。 他因着前世的经历,自然的对皇权不感冒,但是这个朝代的人不一样,他们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皇帝乃天子,有至高无上的权威。 所以谢良臣践踏皇权,少不得要惹人唾骂,甚至就连他分地之事也一样,有人满意就有人不满意。 再加上他还命人趁乱几乎将郑氏皇族杀了个干净,恐怕认为他是绝世大奸臣的不在少数。 这就叫罪在当代吧。 不过那些人怎么看他不要紧,谢良臣无愧于心就好。 “走吧,此去琼州路远,咱们也得抓紧时间赶路才是。”谢良臣翻身上了马,带着谢安领着人一路朝琼州而去。 要去琼州只能坐船,谢良臣便打算从钦州的港口乘船往琼州岛。 刚至广西境内,巡抚陈良便带着省内官员早早等在了城外,迎出了数十里路。 谢良臣本没打算惊动省内官员,毕竟如此一来就得耽误不少时间。 但是对方既然来了,他少不得也要应酬,于是在陈良领着人朝他行礼时,谢良臣脸上也同时带上了笑,快步过去,托起对方的手:“陈大人多礼了。” 陈良身材干瘦,因为脸上皱纹不少,又因为肤色黑,所以看着比原本的年纪要大上许多,不像是五十多岁的人,倒像是谢良臣爷爷辈的人。 原来钦州的巡抚因为谢良臣当年之故,早就被调去了别省任职。 这个陈良是去年刚升上来的,谢良臣见他考评上写此人能力出众,又刚正不阿,当了十多年的官,家中却仍清贫如洗,便特地点了他为广西的巡抚。 谢良臣原本以为陈良脾气刚直,应该不会来讨好他,没想到却出乎意料。 “谢大人远道而来,下官自当远迎,如今城内已备好了酒宴,就等着大人入席了。”陈良再次朝他笑了笑,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 “陈大人请。”谢良臣亦做了个请的手势,后才抬步往前。 接风的酒宴设在了天香楼,此楼有二层,两边设有转角的阶梯,中间留一高台,为平日戏班、歌妓表演之地,因着要接待他,此楼早已被包了下来,除了他们这些官员之外再无其他客人。 “哎哟,陈大人可算来了!这宴席已经准备好了,您看什么时候上菜啊!”谢良臣刚踏进大门,里头便出来个浓妆艳抹,头戴数朵簪花的中年女子。 她动作夸张,看人的时候更是眉眼乱飞,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就已经挨到了陈良身边,几乎要整个人都要靠上去了。 谢良臣闻着她身上浓郁的脂粉味道,不适的皱了皱眉,再次抬眼打量了这座天香楼,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陈良站着不动如山,只是背在身后的手却不自觉的握紧了些,如此才忍着没有动手推开这老鸨。 “这位是当朝丞相谢大人,你这老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