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拜访,裴泱都避而不见,只有裴林偶尔会邀请他一起去马场。 几次下来,谢维发现了一件他以前没有注意到的事情。 相府是裴榛这个只有十二岁的小丫头在掌家。 入夜,裴泱睡不着,躺在床上抱着被子发呆,“咔哒”一声轻响,他感觉自己正对面的窗格好像动了一下。 “谢维?” 站在窗外的谢维听出他醒着,等着裴泱给自己开门。 裴泱怕惊动裴林不敢点灯,问谢维来做什么。 谢维委屈:“你怎么不理我?” “我娘说现在夏秋交季气温反常叫我不要出去乱跑,你这几天没来,我还以为你脸上有伤没有出门。” “我明明每天都来找你。” 裴泱一猜就知道,榛儿挡住了谢维还没有告诉他。 “知道了,以后我叫小玖常去大门那边看着。” “那我今晚要在你这过夜。” “你想得美。” 谢维把头埋在裴泱颈窝,不说话也不动。 “我说,不可以。” 谢维只好作罢。 反正他今天只是来问裴泱为什么不跟他一起出去的事情 ,既然阿泱没生气就好了,但还是一步三回头磨蹭:“今年没跟你一起过中秋,我给你做盏花灯吧!” 裴泱不屑,他又不是没见过花灯,宫里赐下的不比谢维这新手木匠强过百倍。 谢维还在自荐:“我听说有一种花灯叫滚灯,可以踢着玩,我去学了做给你。” 裴泱往床上爬的动作停住,谢维不知道他怎么了,刚要开口问问,听到裴泱说:“算了,你现在翻墙出去再惊动阿林就不好了,早点睡,明天早点走。“ 谢维回了家还真叫年丰帮他打听京城里有没有灯匠会做滚灯。后来跟着师傅学做灯,也没再抽空去找裴泱。 苦了年丰和裴玖日日往返两府给他俩送信笺。 今日日头好,年丰打开仓库把衣箱拖出来,再把谢维书房里的书都拿出来晒晒,正在摊书页,谢国公进来问他有没有看到《六韬》孤本。他书房今日也晒书,清点时候发现少了这本,想起之前被谢维借去还未归还,年丰翻翻手里的几本均不是:”老爷去屋里看看,应当是二少爷还没看完。“ 问过年丰确认谢维在屋里,谢崇便敲门进去拿书。 进去时看到满地的竹条蜡烛白纸,跟纸活店似的,一猜就是谢维在作妖,头疼得不行:”干什么呢?纸活店当学徒去啦?“ 谢维已经扎得很熟练甚至有点上瘾了,脚边摆着好几个像模像样的灯。 ”滚灯,扎得好吧!“ 谢崇凑近看看,见最里面那只扎得最漂亮,还用细绳包了边,灯盏还没搁上蜡烛,写着四个字——我心匪石。 一看就是谢维的笔迹。 谢崇偷笑:傻小子。 “二小子,最里面这包了边的做得精细。” “别碰,给阿泱的,你拿别的看。” “给谁的?” 谢维抬头看一眼,是给阿泱的那盏,冷不防想起自己在那灯上写了什么…… 年丰正在扎新的草人,过几天要给靶场送去,突然听到轰隆一声巨响,谢维从屋中滚出来,还没来得及起身,谢国公紧追过来一脚踩在谢维背上,抓起谢维衣领怒喝:“孽障!你竟敢……”话未说完,谢崇一拳打在谢维脸上,谢维牙齿磕破嘴唇弄得满脸是血,年丰想拦,谢崇已经拖着谢维出了院子。 谢家祠堂里供奉着初代谢国公战死时手持的断枪,枪头已经遗失,只剩下枪杆,长约四尺,牛津木材质。 谢崇将谢维扔在地上,对着谢家英烈牌位行了个礼,拿起那断枪便往谢维身上抡,破风声尖啸,棍棍实打实落在谢维身上,闻讯而来的谢絙一时不敢上前,谢维在地上跪好,也不吭声任由谢国公打。 年丰追上来差点撞在谢絙身上,谢絙拉住他问怎么回事,年丰也不知道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挨打了。听到谢国公怒吼:“你竟还有这种龌龊念头。” “谢家开府四十余年……” “谢维。第一次请家法,谢维!你好样的。” 年丰猜测或许是二少爷和裴公子的事情被发现了,他想去裴府求救,但又想到万一老爷盛怒之下牵连了裴公子,这一棍子下去真能把裴公子打死…… 谢絙见他神色有异,逼问他怎么回事。那边谢维已经被打得跪不住了,一向温文尔雅的谢絙面目狰狞,年丰被吓住怔愣嗫嚅:“是裴……裴……” 谢絙拿出自己的世子腰牌递给亲卫:“芳茗,去请裴相和裴大公子,裴相不在就请裴林和他来。” “遵命。” 年丰抱住谢絙手臂:“世子爷不行啊,裴公子……” 谢絙甩开他大步往祠堂走:“有什么不行,怀光这么多年为他裴泱打过多少架,如今我弟弟要被我爹打死了,他不来看看吗?” 谢维又挨了一棍,实在支持不住趴倒在地,还没爬起来下一棍又至,谢絙冲上去替谢维挨了这一下,疼先不说,他甚至怀疑刚才听到自己骨头裂开的声音。 “好啊,来为你的好弟弟求情吗?你也给我跪下。”谢崇对着谢絙膝窝打了一棍:“谢维,你说说,你做什么了,让你大哥听听。” “爹,我没有,我对阿泱是……但我不是戏耍他,我是真心的。” 谢絙愣住。 他觉得弟弟说的每一个字他都能懂,但这句话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顾芳茗御马飞驰至相府与裴瑜的座驾遇个正着,递上腰牌说谢世子请裴相带大公子过府一叙。 裴瑜还是第一次被谢絙邀请,他问顾芳茗发生什么事情了。 顾芳茗一抱拳:“请裴相亲往国公府。” 裴泱匆匆出来给顾芳茗还礼:“我来了,这就去。” 自上次裴榛阻拦谢维之后,裴泱叫小玖多去相府大门附近转转,裴玖看到顾芳茗拿着谢絙的世子腰牌来请裴相,赶紧去找裴泱。 裴瑜和裴泱坐在车里相对无言。裴泱在担心谢维又闯了什么祸,裴瑜不知道在想什么。 “阿泱觉得谢维怎么样?” 裴泱心烦意乱不耐烦道:“不怎么样,你不都问过了吗?” 裴瑜不再说话了。 裴瑜扶着裴泱下车,年丰在门口急得跺脚,一路小跑带着两人往祠堂去…… 谢维已经爬不起来了,谢崇还没停手,饶是在大理寺狱亲自审讯过罪犯的裴瑜,见谢崇把亲子打成这样都不敢相信。 谢崇打了这么久已经累了,落棍时角度偏半寸,这一下要打在谢维头上,谢絙飞身要挡,裴泱从外冲进来比他还快,谢崇虽马上收了手劲,要是真落在裴泱身上怕是也得出事,裴瑜被门槛绊住,抬眼看到这棍就要落在爱子身上,瞠目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