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白日里才骑着踏燕飞奔进凉州城,停在贺宅门前,裴泱裹着新做的厚斗篷等他,还没停稳就听裴泱说:“路不好走,谢二郎还来呀?” 谢维翻下马抱着裴泱和他咬耳朵:“二郎不来陪阿泱过年,阿泱就不跟爱郎说话啦。” 裴泱被谢维孟浪吓了一跳,忙回头看院里有没有人看他俩,索性大家都在忙碌年夜饭,没人注意,推开谢维瞪他:“又想挨打?” 谢维松开裴泱,改成拉着他衣袖往家里走。两人还是第一次在一起守岁,就算只是围着火盆剥地瓜也觉得颇有意思。 谢维现在位微年假也短,只吃顿年夜饭,第二天就得匆匆赶回兵营。 北地九城靠着自救和赈灾物资勉强挺过了长达将近六个月的冬荒,连贺益这样的富商若不是有裴瑜送来的物资也要过得捉襟见肘,裴泱原本预计四月时路上积雪融化得差不多就启程回京,谁知一场风寒加上凉州缺药硬是咳成了肺痈,只能再次延期。 今年是闰二月,节气过了立夏冻土才彻底松软,农户可以春耕,野菜也长起来。 与农田不同,融化的雪水缓解了近些年草原干旱,今年的草原水草丰沛,草原部族又开始不安稳。 某天,平关铁骑放马时越过了边界,军马吃了部落草场的牧草,被部落扣留。展将军多次派人以财物和解,均被拒绝。 大靖边军与草原二十八部就这样猝不及防开战了…… 虽然三皇子脑壳有问题,但程家不是坏人哦 匕首*长腿11老啊姨11 程元硕四月初回京时,裴泱刚染上风寒,托他带了暂缓归期的消息给贺绾,后来裴瑜又多次来信问他归期,裴泱病得不能起身,又怕家人担心,回信时以各种理由延期。 草原二十八部对这个新来的展将军和新组建的平关铁骑多有忌惮,几次出击都是雷声大雨点小,稍微大一些部族的首领根本没出现过。 冬季没能补充到军备,北地九城冬荒期又死伤无数,连春种也损失很多,根本借不到粮,平关铁骑的粮草即将告罄。展远连送七道军书向皇帝报军情催军备,一封回信都没有。情况未明之前他只能削减开支继续等待。 也因此被草原蛮子发现端倪,战况突变,从之前小打小闹的侵扰变成摧门叫战,一直隐而不发的主力部队也现身了。 草原兵强马壮,大靖装备精良,两方你来我往谁也占不到便宜,各有伤亡。这几次反击中谢维战功彪炳,展远便提他做自己的亲兵,领一只先锋小队,队里尽是会射术又会砍杀的精锐。 升职之后,谢维也得到参与议事的资格。眼见粮仓越来越空,补给又迟迟未来,他忍不住给谢国公和谢絙分别去信,没有用信使,由官驿递送,速度更快些也更安全。 朝廷至今没给展远回复。他们不能再空等,开始考虑去劫对面的粮仓。只是一旦去了,就相当于直接告诉草原二十八部,平关铁骑已弹尽粮绝。势必会增强对方气焰,所以展远始终犹豫不决。 谢维站在门口拨了拨刀柄道:“还请将军早下决断。” 他是想去劫粮草的。踏燕在前几天的对战中被砍伤后腿,现在缺少药物,伤口情况不大乐观,好在暂时还不影响奔跑。 展远没有多说,让众人自去做事,他还要再考虑一下。 深夜,展远亲自去兵营点了一只小队,换上轻甲,包裹马蹄,只带短弩,夜袭二十八部联营。 贺益送走大夫,好不容易得空坐下喝口茶。 现在边关在打仗,他大部分生意都受到影响,左右无事,每日就守着裴泱。但裴泱一直好不起来,浑身无力,说话也提不上气,贺夫人一见他就掉眼泪。 凉州城的大夫医术有限,镖队今年出发得也晚,现在还不到回来的时间,草药不够齐备,最好还是能回京城去,可裴泱又禁不住长途跋涉。 正忧愁间,下人回报门外有个小公子求见,那小公子眉宇间和大公子有些相似。贺益叫人带他进来,小公子一进门就对着贺益叫外祖。 是裴林。 贺益从没见过双生子,但裴泱每年来时都会带双子和贺绾的画像给贺益。贺夫人也匆忙赶到正厅,裴林又给贺夫人行礼叫外祖母。 贺益忙拉着裴林入座:“好孩子,你怎么自己一个人来凉州?你爹娘知道吗?” 裴林让贺益屏退下人,将原因说给贺益,所说内容让贺益听完也一时无措。 北地等不来南方的第一刀粮食了。 今年五月南方暴雨导致运河决堤,七月的早稻绝收。北地路途遥远,所以还不知道这事,算算时间,凉州外出的镖队即将返回,这个消息很快就会被带回北地。 朝廷去年为北地开仓赈灾,如今又为南方赈灾,国库空虚已无力再兼顾军需,皇帝开私库命户部筹集一批军需送来,但下一批却没有着落,非是无钱,而是无粮。 裴瑜因裴泱迟迟不归,叫裴林跟着押送军需的禁军一起,来凉州接裴泱,中途禁军转道去了青州。 他其实还有别的事情,来凉州先看看大哥情况。 “阿泱信里没说?”贺夫人惊诧:“你哥哥得了肺病,咳得不能起身。” 裴林想去看他,贺夫人让裴林带上围巾,喝过预防的药汁再进去。 裴泱见了裴林也很惊讶,裴林见裴泱瘦得脱了相,眼圈一红埋怨他怎么不说实话。裴泱说话实在不方便,他连喘气都短促不畅。 贺益替他回答,先时确实只是风寒,但凉州冬荒缺药,那时候也没法送药进来这才拖成肺病。 “你咳……谁…来的?” “押送军需的禁军。” “我…一时…走不了,你跟着禁军…回去…” 裴林说要等一等裴泱:“踏燕受伤了,谢二哥让把雪越送来,我还得去一趟青州。” “怎么伤了?” 裴林突然反应过来,裴泱前段时间日日昏睡,近几日才好一些,大概并不知道边关在打仗。看他这样子还是少但心别人,裴林糊弄过去,没告诉裴泱打仗的事情。 踏燕站不起来了。 夜袭联营还不到三天,踏燕的伤口开始化脓,谢维刮去踏燕伤口的腐肉,上药包扎也于事无补,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开战之后军马损失不少,刚好有个马厩空出来,谢维将踏燕牵过去,又跟伙房讨一颗菘菜,被其他人看到悄悄嘀咕:“还得是贵公子。这马都躺几天了?不光白吃粮草,现在人都吃不上饭马还能加餐。” 谢维装作没听到,拿着菘菜自去喂踏燕。 入夜,谢维又进了踏燕的马厩,踏燕在地上趴着喘粗气,谢维坐下来,踏燕就把大头靠在谢维腿上。 他俩好久没这样亲近了。 自从到边疆,他日日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