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没了后,她才轻轻叩门。 杨清霜看见傅莺时,恍惚片刻,随后便将人请进屋中。 “自家厨子做了些点心,给孩子们尝尝,也顺便感谢杨夫子那日送我回府。”傅莺让彩霞将糕点都分出去。 杨清霜道:“应该的,本就是杨某的学生冲撞了傅姑娘。” “今日来,是想与杨夫子商量一件事。不知杨夫子私塾还招不招夫子?我念过书,才学虽不及杨夫子,但帮夫子分担教孩子们识字还是不成问题的。” 傅莺想了几日,与其在府中待着无聊,还不如做点有意义的事情。 她希望那些不愿被男子看轻的女子能多念书,他日长大有自己的一方天地。 杨清霜诧异,不由多看了她几眼。 女子娇小,甚至有几分怯生,但说的话,却让人意外。 “杨某没多余的银子发月钱。” “彩霞,咱们账上的钱还有多少?”傅莺知杨清霜是知府儿子,才敢如此交底。 彩霞过去道:“姑娘咱们账上的银子够用到下下下辈子了。” 担心她家姑娘离京后生活拮据,陛下留的钱,很多很多。 见杨清霜犹豫,傅莺道:“杨夫子为何舍弃大好前程来教书?” 为什么? 这些年来,很多人问过杨清霜原因,他都闭口不谈。 良久后,望着傅莺清澈的眸子,他坦言,“有次我随父亲巡视容州各处,穷苦人家各州县皆有,并不是只有容州特有,不足为奇。穷苦人家来填饱肚子养家都成问题,便更谈不上供子女读书识字,可这些孩子想读书,然后长大后改变现状。许是见多了,动容了,便想帮他们。” “和杨夫子一样,我想帮这些孩子,因为有位姑娘与我说过一句话,她说‘为何要去迎合旁人的喜好而改变自己?女子不比男子差,我们女子一样很出色。’,我相信我们所希望的,都会实现。” 杨清霜不语,思忖一阵。 女子目光坚韧真诚,与他说的这话仿佛是一个承诺。 这一两年来,不乏有世家小姐借教书为由,想进私塾,但她们目的不纯,杨清霜当时并无娶妻的念头,便统统拒绝了。 但傅莺不同,眼生澄明,可见心性。 她没有骗人。 傅莺留了下来。 “每十日,休假两日。私塾简陋,傅姑娘若是住不惯,姑娘可回傅府住每隔一日来授课即可。”杨清霜道。 傅莺:“我没那么娇弱,与杨夫子一样,住在私塾即可。” 杨清霜即刻命人整理出一间僻静的房间出来,让傅莺搬进去。 * 私塾中只有他一人住,突然多了名姑娘,杨清霜难免不习惯。 处于礼节,他处处回避傅莺,可事实却是他走到哪里,似乎都能看见傅莺的身影。 春末时节,杨清霜出去散步,却看见妞妞带着傅莺在田间摘花。 当初他带去城中游玩的五人中有一女童,小名便叫妞妞。 妞妞摘了一大束花给傅莺,说是当初她哥哥有福踩坏了傅莺的花,她特地道歉还傅莺一大束。 傅莺笑着收下。 妞妞在田间教傅莺编花环,女子笑靥如花,也做了个花环给妞妞。 两人返程,却无意间发现立在田埂中的杨清霜。 四目相对。 傅莺略显局促,目光闪烁,似在回避他,迅速低头后下意思摸摸头上的花环,随后将花环取下。 杨清霜不解,该回避的应是他,傅姑娘为何如此? 他很凶?惹她害怕? * 夏季闷热,这日异常闷热,天也阴沉沉的,杨清霜怕学生们回家淋雨,早早便散学了。 “杨夫子看看,妞妞这几日的字进步了。”傅莺手中一叠学生交上来的练字,拿了其中一张递给杨清霜。 杨清霜看了眼,道:“练字需静心,往日我说了多次,他们鲜少听进去,是傅姑娘教得好。” 傅莺抿唇,微微低头,这段时间接触下来,她感觉杨清霜从不迎合奉承,也不说谎,倘若他夸赞旁人,那定是真心的。 这时,阴沉的天突然下起雨,豆大的雨点砸落在瓦房上,噼里啪啦,一时间狂风大作。 “杨夫子,学堂有处,漏雨了。”一小厮来报。 “我去看看,滂沱大雨,这亭外溅起的雨滴时大时小,傅姑娘早些回屋子。”杨清霜嘱托完一句,便从长廊去往学堂。 “我回去给姑娘拿件披风来。”彩霞说道,往屋里去。 狂风如鬼魅一般呼啸,就在杨清霜走后,被他压在一沓纸上的长颈瓶被狂风吹倒,那一沓纸被狂风纷纷吹起。 这些纸上全是学生们今日交上来的练字,傅莺忙去捡起,可风实在太大,有几张纸被吹到了亭子外面。 傅莺想也没想,跑到亭子外面,冒着瓢泼大雨,从水洼中捡被吹落的。 她捡起一张,而后又有几张写满字的纸从亭中吹出。 学堂离凉亭不远,杨清霜本在坚持学堂还有哪处在漏雨,却无意间看见傅莺在雨中捡纸。 娇小的身躯在滂沱雨注中任风水吹打。 拿了雨具,杨清霜还未出现在傅莺面前,她便已经进了凉亭。 湿漉漉的衣裳,湿哒哒的头发,宛如落汤鸡般狼狈。 脱下外袍披在她身上,杨清霜也不心里的无名火哪里来,“如此大的雨,你去外面作甚?” 一向温柔的男子语气凶了几分。 傅莺愕然,带着雨水的手指下意识握进衣襟,歉意道:“学生交上来的练字被风吹出去了,我去捡。我不是傻着去淋雨的。” 瞧了眼书案上几张已经被雨水模糊了字迹的纸,杨清霜也知适才他失态了,道:“抱歉,适才失态了。” “我让厨房熬些姜汤,待会儿给傅姑娘送来。” 傅莺喝了姜汤,第二日还是染了风寒,整个人昏昏沉沉的。 杨清霜冒雨去城中请了最好的郎中来,想着药苦,便买了些饴糖和甜蜜饯回来。 * 荷花开了满塘,蜻蜓在塘边停驻,夏风一吹,绿波轻荡。 杨清霜照旧领了两名上季进步大的学生去了城中游玩,再回来时,抗了一靶的糖葫芦。 孩童少年哪有不喜欢吃糖葫芦的,见杨清霜回来,纷纷围了过去。 妞妞指了指最顶端那最大最红的糖葫芦。 杨清霜摸摸她头,望了眼在长廊下看书的傅莺,笑道:“这个不行,这是给傅夫子留的。” “傅姑娘,风寒刚好,可莫要久久看书,吃串糖葫芦。”杨清霜立在傅莺旁边,将糖葫芦递过去。 傅莺收了书,接过那串糖葫芦,指尖不小心碰到男子的手,耳根子忽地红了。 道了声谢谢,傅莺低头小口小口咬着糖葫芦。 唇边沾了糖渍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