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张栋国一点想认识他的欲望也没有,手从他手上滑了下,转头问:“师父刚刚自己跳进船里去了,我也不敢问,这是要干嘛?” 帕特里克也转过头去。他看着高大的游轮,神情有些恍惚。 直到此刻,他脑海里才终于能分出空隙来回忆昨晚贝弗利告诉他的事。 原来尤小姐是这样的身份…… “据我对边良泽的了解。”帕特里克深深吐了一口气,“他大概在船上留下了后手。” 张栋国愣了:“我艹,那师父是?” 他猛地看过去! 这不玩命吗?! 那师父说什么十几分钟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船上有炸/弹?刚刚她说还有十几分钟,那我们赶紧撤离就行了啊,干嘛还上去呢?” “可能还有别的。”帕特里克叹气,“他这个人阴险得无法想象,既然尤小姐冒险的话,想来一定是到了不得不上船的危险时刻。” “那也太危险了——” “做这行有什么不危险的时候?” 张栋国一下子眼眶就红了! 师父! 师父从来没有背弃过组织的信念,一直在践行组织的口号! 这是什么样的英雄?这是什么样的气概? 这世界上,还有人比他师父更英勇吗? 边良泽的下属们正在紧急疏散中,突然觉得不太对。 明明是突发事件,哪来的这么多公职人员,看起来像早有准备似的。 才刚刚提起警惕,还没来得及彼此通知,他们就一个一个被制服。 带队的负责人插着腰看了眼被送上车的这群人,拿起对讲机问:“尤小姐还没有下船吗?” “没有,回讯也没有!” 他们都很紧张。 拆弹现场要隔断信号,根本没人能知道船上发生了什么,可又不敢贸然上船,只能先联系直升机灭火。 “做好援助准备就行,你们相信尤小姐。”费隆安抚道,“她这个人不会答应自己做不到的事的。” 她说要给他赢下一个亿,就真的赢下了。现在华城地下还流传着她的传说。 无论如何,他都相信尤逸思有自己的把握。 但没有任何人知道游轮里面正在发生什么。 这一次尤逸思的心情甚至是坦然的。 她熟悉自己的每一块肌肉,也清楚自己的血压和心跳频率,因此可以分辨出离肉身的极限还有多远。 还不到。 她压下头上的眼镜,拿起手持X光机透视装置内部,迅速确认位置。 好在现在省去了分析构造这一步,她只需要从记忆里调出这一部分关键词,就可以直接剪除拆卸。 尤逸思拧开外壳,直面□□内部复杂的机械构造和线路。 不需要分神看时间,她用自己的心跳声倒数。 还有六百下。 如果失败,这也就是她最后的六百下心跳。 四周安静而空洞,像静了音。 在极静中几乎凝固的时间,会让人有此刻是永恒的错觉。 她的精神已经很疲惫了,经历过一场直升机追赶和记忆灌顶,还能够站起来已经属于人类极限。 胸腔溢出闷痛,肋骨仿佛经历了撕裂。 尤逸思表情平静,钳断下一根钢丝。 同一天。 剧组已经登上了回国的飞机。 尤姐那边通知了不用等她,剧组还有别的取景地,行程不好耽误,于是也就赶紧踏上了归程。 宋眠整个脸都贴在舷窗玻璃上,甚至都没顾得上没消毒过的玻璃窗会不会损伤皮肤,放空地往外看,都看出幻觉了,还是没看见尤姐回来。 尤姐干嘛去了呀? 又、又去火拼了吗? 她只能默默祈祷,尤姐千万要完好无损地回国来。 林烈影也焦躁不安地在后台踱步。 尤姐说了总决赛能赶回来的,可是现在马上就要开始录制了,还没见一个人影。 不管是她本人还是宋眠,都还联系不上,人间蒸发。 林烈影抓了抓头,只能往好处想。 莫非是在飞机上没有信号? 那几点到海市?能赶上吗? 他还给尤姐特地准备了节目呢,如果不能现场听见这首歌的第一次公开演唱,那简直亏大了。 江展波和一群人在会议室里站着。 一份又一份的资料送上来,打不完的电话,联络不完的人,关于现场的状况不停传回来。 十一个小时的时差,国内已经是黄昏了。 他看着窗外如血的夕阳,额头都开始冒汗。 “还有多久?” “六分钟。” 这是命运攸关的六分钟。 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后果是什么。然而在此刻,只能寄希望给尤逸思。 “三分钟。”江展波按着听筒,心率快得让他听不见自己在说什么,声音颤巍巍的,“倒计时。” 理智告诉他们应该做好最坏的准备,可情感上又不愿意去想最坏的结果是什么。人都难免有受情绪控制无法理智的时候,如果在这种时候还能够完全保持镇定,那不知道是经受了什么恐怖的训练。 秒针滴答声抽干了空气,因为情绪过于紧张,有人甚至开始胃疼。 江展波难免地想起第一次看见尤逸思的时候。 在海岩山军训基地里,他看见那个年轻女人双肩展开,不怕脏也不会累似的,在操场上做俯卧撑。 江展波没忍住走下了车,走向了她。那时还不知道,他接近的是一个传奇。 后来每一次看见尤逸思,都是以工作伙伴的身份,目睹她制服歹徒,从她手中接触到那些神奇的工具;听闻她射击的战绩,协作抓捕了嫌疑人,甚至是被她带在坦克上漂移。 江展波这辈子很少佩服什么人。 但不论从身手还是意志力,道德还是正义感上,他都由衷地敬佩尤逸思。 她见过的世面并未成为她傲慢的理由,强大也从不是无所畏惧的依恃。 她心里有敬畏,也有自己分明的原则。 这样一个人,实在让人很难不臣服于她。 “一分钟。” 喊出这三个字时,江展波眼睛都没再敢眨一下。汗水流到眼皮上,挂住了视线。 这是一生中最漫长的一分钟。每一秒的距离好像都被拆解成一个格子,所有人一格一格地走过,尽头处光线昏昧,不敢去看暗处潜伏着什么。 由于边良泽死亡时间并不明确,能够定位到分钟已经很不容易,最后还剩下多少秒,没有人知道。 或许刚刚走到一分钟的倒计时,就已经是结束。 最后的片刻,像是等待法官落槌前的寂静。 有人抱在了一起。 有人瘫软在座位上,浑身使不上力。 有人僵硬成了一座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