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吕晓蓉倒是很满意她的肉夹馍,尝到熟悉的味道,许多往事浮上心头。 “带汤的牛肉配着馍,我就爱这么吃。你爸也爱吃牛肉面,他总带我来,我们每次都点这两样。” “我们在这家店,从约会吃到结婚。他爸大我十岁,我跟他结婚后,他把我当小孩一样宠着。他没去世前,家里的事全听他的,他把家务活也包了,我什么也没管过。” 她的眉目间流露出浓浓的怀念:“如果他在的话,他不会让我吃苦,我说不定还过着那样的生活。” 往面碗里狂加辣椒和醋,林诗兰听着听着,忽然福至心灵。 她想通了。 ——红烧牛肉面,不是他爸爱吃,是她妈爱吃,还挑剔地只吃肉。他每次都点这个,是为了把牛肉给她,她妈却从来没这么想过。 林诗兰腹诽:妈妈以为,爸爸走后她长大了,成为了母亲。其实,她根本没有长大,她仍是那个小孩子。 妈妈讨厌她哭,可能是因为,妈妈自己很爱哭。 妈妈不敢惹堂叔,是她觉得,没有亲戚帮衬她什么也做不好。 妈妈内心想当小孩,想被照顾,所以将所有希望压在她的身上。 妈妈很虚弱。她的自以为是、不可理喻,起因于向外部世界索取援助无果,她的内心又空洞脆弱。妈妈撑不起自己,她被迫变老了,思想远远算不上成熟。 而自己的痛苦来源是,林诗兰永远在试图从妈妈那里获取理解和支持,却没有考虑过,她妈是否具有“给予她力量”的能力。 爸爸没了以后,妈妈已经自顾不暇,开始一边带小孩一边还债。 林诗兰被妈妈不断鞭策着,要优秀,要坚强。因为,妈妈急需一个强大的帮手,而不是女儿…… 加料的面条,好吃了许多,林诗兰把它吃得干干净净。 用这一碗面的时间,她的脑子里想清了非常多的事。 走出小店,她胃里暖洋洋的,被户外湿润的风儿一吹,整个人都精神了。 “我来骑吧,你开太快了。”吕晓蓉也从低落中恢复,准备走向掌控方向的前座。 “不,我载你。我可以慢点开。” 拿钥匙解锁了车,林诗兰果断地踢起脚踏,没给她讨价还价的空间。 见状,吕晓蓉默默坐到后座。 林诗兰展开双人雨衣。和来时一样,她穿前面的大雨衣,妈妈穿后面的小雨衣。 “妈。” 坐好后,林诗兰喊了她一声。 刚套好雨衣,吕晓蓉从小帽子里探出头:“啊?” 双脚撑着车,林诗兰转头看向她。 ——曾试过各种办法,让她们母女能够和谐相处,妈妈依旧毫无改变。或许是由于妈妈也不知道,如果要换一种相处模式,她们该怎么样的。 所以她告诉她…… “以后,你做女儿吧,我做妈妈。” 林诗兰的话没头没尾,但破天荒地,吕晓蓉没有取笑她。 呆呆地看着她被雨衣撑大,却依旧显得不够宽厚的肩膀,吕晓蓉问:“那你不需要有妈妈了吗?” “我长大了。” “我可以做你的妈妈,也可以做我自己的妈妈。” 少女笑眼弯弯,漂亮的脸蛋已褪去当年的跟班小企鹅模样。吕晓蓉心中触动,眼睛发酸。数不清今天的多少次,她低下头,重重地搓了搓鼻子。 林诗兰没盯着她看。 她回过身,扣好安全帽。 小电驴车速平稳地启程,驶向家的方向。 深夜,风夹着细雨。 脑袋钻出雨衣的吕晓蓉,后脖子迅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真是有点冷。她试着把头缩进雨衣里,果然暖和了好多。 林诗兰身上热乎乎的,披在身后的长发散发着舒服的香味。吕晓蓉的脸贴上前面的背,抱住女儿细瘦的腰。 一路到家,她都不觉得冻了。 在家楼下停电动车的时候,吕晓蓉过来问了林诗兰,四天后要不要去旅游。虽然吃晚饭时问过她,但林诗兰似乎对旅游兴趣不大。 “我再问问你,你比我有主意。” “去吧。” 林诗兰的态度比上次干脆:“把静静带着一起去。” 吕晓蓉点点头,没有异议。 第68章 不走了 雨连下了四天。 大到暴雨的恶劣天气一路延续到25日。 厚重的云层乌压压地聚集于雁县上空。远方的山模糊于浓雾之中,只剩一团黑色轮廓。 太阳不知跑去哪里了。白天在家也得开着灯,跟晚上没什么两样。 今天看上去,绝对不是一个适合出行的天气。 林诗兰的脸上挂着大大的黑眼圈,她失眠了一周,昨天为了打包行李,更是整晚没合过眼。吕晓蓉和她各拎了一个大箱子,等她们到达集合点,抱着小狗坐上大巴车,林诗兰已经累瘫了。 感觉喘气都费劲,她半死不活地靠着窗玻璃,宛如一节熬尽能量的电池。 谭家四口人不坐大巴,开自己的私家车。他们到得比她俩早,谭子恒帮吕晓蓉搬了箱子,林诗兰的行李她自己放好了。 自从上次她被谭尽拽走后,林诗兰和谭子恒再没说过话,维持着一种不尴不尬的状态。 而导致这一局面的讨厌鬼,正守在上车的正门旁。 他眼巴巴地望着林诗兰,想跟她谈一谈。 林诗兰从他后面绕了过去,直接坐到车上。 手机震动,一条短信进来。 【你要一直不理我,直到我走了都不理我?】 她皱着眉,手指在键盘上删删改改,回了个: 【对。】 原定的出发时间早过了。大巴稀稀拉拉地又上了四五个人,一辆车只堪堪坐满了前三排的座位。 这样雷雨交集的天气,大伙全部严严实实地躲在家里。即使是上司买单的免费旅游,也没人愿意来。 谭叔叔打完几个电话后,告知司机不用再等,可以发车了。 等待的时间,雨又下大不少。 开车的师傅面露难色,跟他沟通:“老板啊,依我的经验,今天出镇子的路不好开。雨这么大,运气不好的话,开到半路车陷进泥里、抛锚了、发动机泡水了,那就麻烦啦!你们公司要不要改个日子出去哦。” 谭叔叔转头看向他儿子,谭尽摇了摇头。 “不行,就得今天,”他给司机塞了个红包,强硬道:“出发吧。” 轿车开在前面,大巴跟在后面。雨刷器开到最快,前方的视线依旧不够明晰。呼呼的风声近在耳边,车窗颤颤巍巍地抖动。 几个淹了水的路段,车就生生地淌水过去。林诗兰坐在位置上都能听见司机师傅时不时的叹息。 他们不像旅游,简直是在逃难。 路过河道,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