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浴室传来她张狂的笑声。 他顶着湿漉漉的头,举起双手认输。谁知刚一睁眼,她又泼了一瓢水到他脸上。林诗兰欺人太甚,谭尽扑过去,挠她的痒。 她笑得眼睛冒泪花,浑身没力软倒在墙,为了让他停下什么好话都说。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尽尽,小尽,我错了嘛!” 谭尽宽宏大量饶过她。得到自由没有一秒,林诗兰悄悄去够水瓢,被谭尽抓了个正着。 他一把扛起调皮的她,直接扛回了卧室。 洗过澡,他们身上有相同的皂香。晚上没有灯,置身于黑暗,他们依然能确认到对方的存在。 “水到哪里了?” “不知道。” “林诗兰,明天见。” “谭尽,明天见。” 林诗兰和谭尽牵着手睡着。 6月30日。 上游堤坝出现破裂,洪水泛滥。 受灾的群众挤满了避难所。 尚未被洪水淹没的地区,大范围地出现砸玻璃抢物资的乱象。 他们家小区门口的杂货店,水、零食、烟酒,全被抢掠一空。 人们都疯了,不仅拿店里的东西,还拿别人手上的东西。大家都拼命地想要活下去,能为了一个鸡蛋互相推搡,大打出手。 林诗兰没打算囤物资,在家呼呼大睡。 她觉得:他俩不打算活了,抢物资有什么用呢?况且,整个雁县都可能会在下一秒被倒灌的河水冲垮。到时候,纵使多一口吃的,也没可能活下来…… 趁她睡得正香,谭尽偷偷出门,冲去家门口的小卖铺。 店门大开,店内的气氛剑拔弩张,谭尽果断加入,跟大家挤了个头破血流。他一股劲往里钻,比抢红眼的人更加疯狂。占据最好的位置后,他却没拿任何食物,继续向前,直奔小卖铺深处的第四排货架。 ——太好了!还有! 他找到自己要的东西,双眼放光。 各色的水彩笔蜡笔,全部原封不动地呆在货架原来的位置上。谭尽如获至宝,把它们全部收到袋子里。 “疯子。”之前被谭尽踩了两脚的大叔,见他拿了这些破玩意儿,忍不住骂他。 谭尽才不管他。 他攥着袋子,把钱塞给坐在门口大哭的店主,而后一脸警惕地出了商店,生怕半路有人抢他的彩笔。 明天,是林诗兰的生日。 如果,还能熬到明天的话,这会是谭尽给她过的最后一个生日。 他们家的楼被风吹得嘎吱作响,像是快要解体。盯着漫过楼梯间的雨水,谭尽恍惚了一瞬。 随即握紧手中的塑料袋,他加快脚步跑上楼,赶在林诗兰醒来前回到她的身边。 第70章 重生日 雁县水位持续上升。 这块区域只剩他们家住着人。 门口的沙袋无法阻止涌进屋子的水流, 林诗兰和谭尽依旧没有撤离的计划。他们守着这栋岌岌可危的楼房,被迫从楼下转移到楼上。 睡前,她牵着他的手,看向被淹没的一楼。 两人都没有说话, 但心知肚明——这是他们的最后一个晚上了。 夜晚是最难熬的。 没有亮光, 房间里又闷又潮。 呼啸的狂风摧毁玻璃, 雨水灌进房屋。雷电声在他们的头顶劈开,谭尽捂住林诗兰的耳朵,将她抱在怀里。 用不太动听的歌声, 他为她哼唱了一首记不清歌词的摇篮曲。 居民楼的屋顶被风一层层剥离, 世界飞速地分崩离析。在谭尽的歌声中,林诗兰闭上眼睛。摇篮曲是一叶方舟,载着她驶向香甜的梦乡。 不知睡了多久。 林诗兰被谭尽叫醒的时候, 天还是黑的。 他让她趴在自己的背上。 被背起来后, 林诗兰才发现谭尽的脚踩在水里。 水已经淹到家的二层, 快要没过他的膝盖。林诗兰叫谭尽放自己下来, 他不肯, 一路背着她,背到了另一个有阳台的大房间。 脚没沾过地,林诗兰被他稳稳地转移到一把大凳子上。 她心里奇怪:这儿什么时候有凳子了? 还没问出口, 谭尽先往她的手里塞了一根蜡烛。 打火机“嚓嚓”两声, 冒出火花。 温暖的小火苗蹿起来, 照亮少年的眼睛。 他眼里闪着细碎的星星一样的光,悄悄点燃了她手中的蜡烛。 橙黄色的光亮, 由林诗兰的手心向外散开。那光瞬间填满漆黑的屋子, 也照亮了画满四面墙壁的五彩斑斓。 刚过午夜十二点, 现在是七月一日。 谭尽笑容璀璨:“林诗兰, 生日快乐。” 四年前,他借哥哥的名义,送她一串蓝色的手链。不敢正眼看她,他闪烁其词,送完就跑。 四年后的同一天,他终于有足够的勇敢站在她面前。 这一回,谭尽送给她一屋子的太阳。 憨笑的太阳、害羞的太阳、跳舞的太阳、长胡子的太阳、遛狗的太阳,戴着拳击手套揍飞闪电的太阳……其中有扁扁的小太阳,也有圆滚滚的大太阳;它们颜色不同,表情不同,他的画占据了房间的每个角落。 林诗兰又想哭,又想笑。 这一刻,任凭窗外洪流汹涌,她幸福地置身于华丽的生日宴会。 这里有全套的餐桌、椅子,餐具。桌面上,摆着饮料、花束、零食拼盘,与一块写着她名字的巧克力派蛋糕。 小宴会布置得太好看了。林诗兰悄悄擦掉眼角的泪花:“我应该打扮得漂亮一点过来。” 谭尽忙着点起更多的蜡烛,不同意她说的话:“现在的你就是最漂亮的。” ——是啊。 今天的林诗兰最漂亮。 几日来,应对水灾的疲乏一扫而空。 她快乐泪水,比珍珠更珍贵。今晚的服装也是最合适的——她身上穿着最舒服的“天津”睡衣,和对面的他是情侣款。 温馨的烛光中,他们十指相扣。 还没等她尝一口谭尽准备的美食…… 突然,房间的正上方传来一声巨响。 屋顶,被风整片掀翻了。 钢 板断裂后重重地砸向他们的阳台。 神色不变,他将小蛋糕推到她的手边。 “该许愿啦。” 林诗兰想了想,笑道:“我没有愿望。” 大楼剧烈地晃了一晃。 雨浇进屋子,烛火熄了大半。 林诗兰没有愿望。她不觉得遗憾,再没其他想要的东西了。 阵仗庞大的雨,落在身上也不过是不痛不痒的水珠,她对于即将来临的死亡并不惧怕。 可是,爱着她的人不想她死。 谭尽又做了一回叛徒。 “没时间了,”下垂的小狗狗的眼睛,轻到不能再轻的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