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他下午请假了。” “请假了?” “嗯。” “为什么?” 周迟下意识反问,问完又觉得浪费时间,桓昱请假连他都没告诉,一个omega店员怎么可能知道。 对方码放玻璃柜里的烟,像是随口解答:“今天八十中高三部成人礼仪式。” 步伐刚迈出门的周迟闻声愣住,路上阳光刺眼,他有片刻眩晕错觉,瓶身的水珠顺着指缝往下,刺激凉意让他猛地回神。 成人礼四点开始,家长陆续进来,同各班主任握手聊天,礼堂内热闹笑声。 校长给各家长准备了信,在成人礼开始前要发到家长手里,桓昱按份数拿完回到大礼堂,看了眼班级区域,坐无缺席,好像只有他没有家长到场。 他把东西交到徐老师手上,整个人兴致不高:“老师我先回教室写题了。” “不差这两个小时。”徐老师接过,顺势拍了拍他手臂,“你先去位置上坐下,我一会儿找你。” 座位按照班级顺序,靠背上会贴每个学生的名字,桓昱找到自己的位置,第三排靠近礼堂舞台中央的位置。 “你哥几点到?”范亦鸣挨完家长骂,没安静五分钟,又过来扒桓昱肩膀,指了指自己的电子表,“还有二十分钟就开始了。” 桓昱看了眼旁边的空座位,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拨掉他搭在自己肩膀的手臂,有些垂头丧气,“我哥有事来不了。” “啊?你成人礼他都不来啊?” “他走不开。” 校门口的花店,地上一片狼藉,全是包装向日葵花束留下的叶片和丝带边角料。 周迟下车往校门里走,门卫热情,见他空着手,提醒他最好买束花。经人这么一说,周迟才反应过来,他环顾一圈,看见不远处的花店。 店主听见推门的铃铛声,抬头招呼:“您好,需要点什么?” 周迟一时没吭声。 老板看周迟面露难色,上下打量他,在心里揣测年纪,不确定地问:“来参加学校成人礼?” “对。” “那买向日葵就行。”店主从水桶里拿出一朵,花头转给他看,“家长一般都买这个。” 四点差十分钟,校领导已经陆续落座,礼堂里正持续着吵吵嚷嚷,桓昱口袋的手机震动不停,是周迟的电话。 桓昱攥着手机,掌心有酥麻震感,他小声和走道的徐老师说自己出去接个电话,徐老师看了眼时间,让他快去快回。 他点头起身出去,回头的瞬间愣住,抓握旁边靠背的修长手指不自觉蜷了蜷。在桓昱脑海中,礼堂的一切霎那定格,叫嚷的声音凭空消散,他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周迟举着花束,礼堂阶梯座位,他从后门进来,需要一级一级走下来,旁边有学生换座位,脚步拥挤。 音响设备正在调试,轻缓的音乐随即播放,周迟穿着白衬衫西装裤,那还是当年参加大运婚礼置办的,他高举花束从人群中穿过,电话还未接通,他神色焦急抬眼,视线却和桓昱始料未及地交汇。 徐老师脸上笑意很浓,目光在兄弟俩间来回,欣慰地说:“来得真及时。” 周迟额头脸颊薄汗,略显窘态,他尴尬道歉:“不好意思徐老师,我有点事耽搁了。” “没事。”徐老师笑,最后把家长丝带递给桓昱,和他说,“快给哥哥系上吧,成人礼马上就开始了。” 桓昱茫然回神,手指僵硬接过,笨拙地把丝带系在周迟手臂上。 徐老师走后,范亦鸣才喘大气,他好奇探出脑袋,旁边看热闹的学生抱着向日葵,看向周迟手里那束花,语气忍不住羡慕:“好漂亮的花束。” 周迟把花束递给桓昱,各色花枝绑在一起,很大一束,也很特别,是礼堂里唯一一束,绮丽绚烂,五彩热烈,像此刻的十八岁。 成人礼结束,是学生和家长的合影时间,桓昱和周迟都不习惯拍照,镜头前,俩人姿势僵硬,摄影师比手势让两个人靠近一些,然后按下快门。 拍完照,徐老师叫住周迟,让他去办公室等一会儿,她送完其他家长就去。 七点左右,校内学生家长散尽,小径种着大片香樟树,枝头蝉鸣不休。桓昱无所事事,他背对橘红夕阳,撑跳坐到楼梯栏杆上,心里逐渐没底。 这是从小到大,周迟第一次来学校,他忽然对范亦鸣有些感同身受,原来被叫家长是这种感觉。 “徐老师和你说什么了?”出校门路上,桓昱见他一言不发,略显烦躁地抽了两根烟,愈发不安,小心翼翼问:“哥,怎么不说话?” 周迟不搭理他,他又换了个话题,“哥,要不要庆祝一下,你晚上想吃什么?啤酒鸭,还是猪肚鸡,我一会儿路过超市去买。” “庆祝什么?庆祝你长大了,翅膀硬了,能和我怄气不说话了?” “......” 接着周迟又变得沉默,许是看两人之间气氛过于焦灼,他瞥了眼桓昱,“有件事我想不通。” “什么事?” 周迟短暂停住,他衬衫领口开解,露出滚动喉结,脸上是极少会让桓昱看见的复杂神情,“在想我弟弟为什么情愿一个人参加成人礼也不愿意告诉我。” 他始终看着别处,没有和桓昱对视,说完又继续往校门口走。 “我知道你有重要的事情,所以没有告诉你。”桓昱跟在他后面,“而且我一个人也可以,其实这个和家长会差不多,学校没有强制要求家长到场。” “成人礼对你来说不重要吗?” “我...” “还是你觉得我出现在你同学面前,会给你丢脸?”周迟冷不丁开口,他夹着烟,天色渐黯,风卷白烟钻过指缝,顺着他手腕缠绕往上,说话嗓音低哑,“我高中的时候挺浑,没在教室上过几节课,抽烟、喝酒、打架什么都干,但是我不会那样教你...” “不是的。”桓昱着急,知道他有误会,忙解释说,“我只是不想给你添麻烦,我怕你会觉得我烦,也怕...” 这句“不想给他添麻烦”,似乎一直以来都夹隔在他和桓昱之间,以至于错过了很多本该交汇的节点。 周迟正经不过几分钟,他玩味打量桓昱低垂委屈眉眼,戏谑道:“也怕什么?怕我嫌你烦,然后把你赶出去?” 他语气轻飘飘,听在桓昱心里倒是一沉,桓昱唇线紧抿,抬眼和他无声对视。 周迟装满不在乎:“反正你有手有脚的,就算把你赶出去了,你也饿不死。” “我就是不想被你赶出去,才不敢让你烦的。” “怎么听着这么可怜。”周迟停顿片刻,他低头嗤一声笑出来,掸了掸烟灰,瞥见他脚上的旧球鞋,收起笑意抬头,动了动嘴唇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