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间,六万九千两银,孟侍郎好胆识,好手段。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今日,你也算死得其所了。” 孟侍郎心下大骇,叩首道:“陛下饶命,陛下恕罪!” “来人啊,把他拖下去,下狱。” 孟侍郎忽地抬头,死死瞪向孟仲元,却见他垂首立在皇帝身侧,不言不语,耳边却又听李元盛道:“罪臣孟氏,男丁流放,女丁入奴籍。” 下狱?流放? 孟侍郎正欲说话,一左一右两个侍卫上前牢牢地钳制住了他,往他嘴里塞了一块破布。 他呜咽了两声,便被拖出了宝华殿。 李元盛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凝视着李佑白道:“此事既了了,你下去罢。” 李佑白道:“谢父皇。” 李元盛侧眼,忽而望向孟仲元,道:“仲元,送一送大殿下。” 孟仲元垂首称“是”。 他步下玉阶,顶替了陈风的位置,将李佑白推出了宝华殿。 直到送到殿前宽阔的白玉步道前,他才松开了手,浅笑道:“大殿下珍重,老奴告退了。” “孟公公有劳了。”李佑白也笑道。 孟仲元转身而去,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 他的脚步将踏进宝华殿,却见李元盛已从高台走下,近在眼前,孟仲元忙半跪,道:“陛下有何吩咐。” 猝不及防地,李元盛却抬脚朝他的心窝子狠狠踹去。 “混账东西!” 孟仲元被他踹翻在地,跟随李元盛多年,这可不是第一回 了,但是他如今岁数也不小了,可再经不起这么一踹,当下急喘了两声,伏地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第62章 就算信纸烧了半页, 就算没有他的印鉴,皇帝如何认不出他的字迹。 孟仲元栽了个大跟头,趴在地上依旧头晕目眩。 李佑白说密信是有人寄到将军府, 连曹来都不曾提,更没说是他的印鉴。 可是他越是不提,皇帝越是猜忌。 孟仲元从前卖官,后又领人征铁课, 本是替李元盛弄金银。 削藩, 血洗了宗室, 也空了国库。 李元盛有那么几年,颇为醉心于敛财。 孟仲元虽是他的奴才,但是奴才也心大了。 好在六万九千两银不算什么。 “老奴知错, 陛下恕罪。” 李元盛鼻腔喷出一口恶气, 道:“朕纵着你,宠着你,是觉得你可堪一用, 这么多年你长了本事,连胆子也大了。” 李元盛抬脚, 朝着孟仲元的肩膀又是一蹬,孟仲元身子晃了晃,在地上趴稳了。 耳边却听李元盛的声音缓缓问:“仲元是不是老了?” 孟仲元赶紧说:“奴才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李元盛抬脚又是一蹬, 猛地蹬到了孟仲元的右耳。 孟仲元只觉耳中嗡嗡大响, 却忽听殿外传来一声哭腔:“父皇, 父皇为何要打孟公公?” 正是庆王李佑廉的声音。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已走到了殿门外, 半个身子探了进来, 一张小脸上挂满了泪珠。 李元盛皱了皱眉头, 却放下了脚。 庆王只有六岁, 他鲜少对他疾言厉色。 “你来做什么?” 李佑廉跑进殿,先是一拜,继而扑到了李元盛脚边,哭哭啼啼道:“阿果害怕,父皇不要再打孟公公了。” 李元盛心烦地按了按抽痛的太阳穴,摆手对孟仲元道:“你滚罢。” 孟仲元叩首道:“谢陛下隆恩。” 待他一瘸一拐地出了宝华殿,李佑廉才抬头抹了眼泪。 见李元盛按住额头,他乖巧问道:“父皇可是头疼,要不阿果替父皇揉揉?” 李元盛笑了一声,又问:“阿果来宝华殿做什么?” 李佑廉眼珠一转,答道:“儿臣来找大哥哥。” 李元盛眉头蹙紧:“他已回留青宫了。”说着,便要往后殿而去。 李佑廉也从地上爬了起来,紧随其后,眼巴巴问道:“父皇要去哪里,父皇不陪陪阿果么?” 李元盛顿住脚步,早已没了看奏章的兴致,索性道:“阿果今日想做什么?” 李佑廉露齿笑道:“阿果想去碧落殿,那里有桃树,儿臣想吃桃子。” 李元盛点着他的额头,道:“春日哪里会结桃子?” 李佑廉吐了吐舌头,继而揪住李元盛垂下的大袖,胡搅蛮缠道:“那阿果要去看桃花。” 是有几日没去碧落殿看娴妃了,李元盛轻抚过跳动的额角,应了下来。 * 日影当空,典茶司的人刚刚送来装有泉水的陶罐,周妙便听宫人说李佑白回来了。 她立即另起泥炉又煮了茶,端了茶瓯进殿。 李佑白脑中先前的思绪戛然而止,只见周妙轻手轻脚地将茶瓯摆到了他的右手边。 周妙抬头察觉到李佑白的视线,露出个笑道:“殿下伤了手,需得小心些,别沾了茶水。”说罢,便要往外退去。 李佑白心念微动,叫住了她:“周妙。” 周妙不明所以地顿住了脚步,疑惑地望向他:“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李佑白只问:“你为何以为我厌恶你?” 周妙被他问得一懵,适才想起来,之前她似乎是这么说过。 她垂眼道:“我当初确实以池州的说辞骗了殿下。” 李佑白又问:“还有呢?” 还有? 周妙飞速回忆起上元夜李佑白的指控,说到了周仲安买官,又说她处心积虑,汲汲营营,她犹豫了片刻,正准备再和周爹撇清关系,却听李佑白忽道:“我做的灯,绝没有送给他人的道理。” 他做的灯? 周妙几乎都快跟不上他跳跃的思维了。 他说的是蜻蜓灯么?平心而论,的确也能算作他做的灯。 周妙脑中模模糊糊的念头终于清晰了起来。 她之前万没料到,李佑白不喜她将蜻蜓灯送人。 这无端竟又成了她的一重“罪”。 周妙哑口无言,愣愣地看向李佑白,只见李佑白抬手轻抚过他的长眉,唇边扬起一点微笑,一字一句道:“我不厌恶你,周妙。” 周妙心头没来由地跳快了一瞬。 耳边听他又道:“可是从此以后,你绝不能再骗我。”他唇边的笑意愈深,“若是你以后骗了我,就不只是厌恶了。” 李佑白最恨两面三刀之人。 想明白了症结所在,周妙恨不能指天发誓,道:“我绝不会再骗殿下了。”从前说过的谎不算! 李佑白“嗯”了一声,眼神往旁侧一瞄,道:“立架上的红木箱子,你拿回去罢。” 周妙侧脸看去,正是她原来的红木箱子。 上元日后,她进宫实在匆忙,连行囊也是由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