型猎物,李元盛正觉意兴阑珊间,不远前的旱柳背后窜出了一头梅花鹿,它一发现人影便四蹄轻扬,急速往林中折返。 李元盛夺过侍从手中的箭筒,朝前狂奔,迫不及待地朝那头梅花鹿射去,第一箭失了准头,与梅花鹿擦身而过,他又欲补上一箭,才发现背后的箭筒已是空了。 侍从早已被他甩在了身后,他扭头却见傩延打马而来,双手奉上箭筒,道:“奉予陛下。” 李元盛捉过其中一支羽箭,只见箭首为淡淡的青色。 他双眼轻眯,警惕地望向傩延,而傩延笑着解释道:“此青霜为南越麻散,专用于狩猎,猎物一旦被射中,即便没死,也再不能跑远了。” 李元盛拉弓再次瞄准了那一头梅花鹿。 长箭离弦而发,一箭射中了梅花鹿的头顶,李元盛不由大笑。 “好好好!” 傩延附和道:“陛下好箭法!” 恰在此际,忽闻几声破空声,风啸过耳,数支利箭自空中落下,直朝李元盛和傩延所在的位置射来。 李元盛拉缰旋了马身,躲过了大部分箭雨,唯独其中一支擦过他的左肩,划破了肩下的皮肉。 李元盛愤然望向另一侧的傩延,喝道:“你欲害朕!好大的胆子!”又扬声道,“卫戍听令,绞杀傩延。” 傩延面色大变,喝道:“胡说八道,我绝无此心,此暗箭非我所起!” 可李元盛只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数百卫戍包围而来,铁器相撞,已与傩延的南越骑队缠斗在了一处。 南越人寡不敌众,这是一场屠杀。 傩延杀红了眼,双腿狠夹马腹,直冲李元盛而去,他骁勇善战,弯腰伏身,以腰间长刀,斩断了拦路的马匹,人仰马翻,可傩延身上也被刺了好几剑,鲜血已染红了后背。 他咬紧了牙关,打马撞到了李元盛马前。他手中长刀向他砍去,却见李元盛笑容奚落。 他的刀口赫然撞到了李元盛前胸,只得“叮”一声响,难进分毫。 傩延瞪大了眼:“你穿了软猬甲!是你!你早就知道,是你用了此计!” 李元盛不答,只扬声道:“朕于你,以礼相待,又赠良药,你为何害朕,于猎场暗算朕,朕痛心疾首,不得不诛杀南越小王傩延。”说罢,他背后的弓,弩,百箭齐发,直冲傩延而去。 不过短短数息,傩延一人一马已倒在了箭雨之下。 李元盛抚掌大笑,忽觉左肩下一麻,他转眼一看,那被长箭划开的伤处不知何时竟沾染了一些青色的粉末。 “陛下,这是染了青霜。”道七自他身后打马上前,劝道,“此虽为麻散,可陛下也应当小心些,先医治包扎一番,再回宫罢。” 道七禅师今日亦来作陪。傩延进宫,找的就是道七的门路。 道七曾游历南越,在南越王室亦有威望,今日邀请傩延狩猎,李元盛怕他起疑,是以也邀请了道七作陪。 李元盛只觉左肩下越是酸麻,便点了点头:“往营帐中去。” 南越麻散,不算秘药,大菱早已有了解法,侍从按照药剂熬了药。 营帐前,道七翻身下马,入账后,见到李元盛斜躺矮榻上,榻前的泥炉烧得正旺,药汁在黑陶罐中咕噜咕噜。 道七躬身先念了一声佛:“阿弥陀佛。” 李元盛抬眼望来,面上露出些微笑意:“今日难为禅师了,禅师不必多礼。” 傩延虽不是为道七所杀,可他也暗中推波助澜,身陷此“苦肉计”,破了杀戒。 道七垂眼,又念了一声佛。 李元盛见状,挥退了一侧煎药的宫人,对道七说:“禅师慈悲为怀,可今日杀傩延一人,便可免来日杀数百人,亦是大慈悲。” 南越王室衰微,南越王子嗣中,原以傩图最盛,傩图死后,其余子嗣多无与大菱一争之心,唯有傩延好战。 他日,若真傩延即位,说不定又是一场苦战。 道七缓缓道:“贫僧晓得。” 第75章 李元盛微微颔首, 道七转而道:“上一回没讲完的经文,今日恰好补上。” 他撩袍跪坐于榻前,讲起了经来。 李元盛闭目聆听, 除却经文,耳边唯闻药剂咕噜咕噜翻滚的声响。 道七半卷讲罢,转头道:“陛下的药汁,似乎已好了。” 李元盛睁开眼, 见黑陶罐中的药汁果真只余一碗。 道七伸手慢慢舀了药汁到罐旁的白瓷碗里, 递到李元盛手中。 李元盛以白瓷勺翻搅着药汁, 待到白烟渐淡时,方才一口饮下。 良药苦口,他皱了皱眉头。 道七又递上了矮几上装有果脯的瓷罐。 李元盛捻了一颗青梅, 细细咀嚼。 道七接过空了的药碗, 放于陶罐旁,忽而笑道:“陛下将痴症的药单给了南越,也算是了却了南越王的一桩心事, 贫僧听闻那药单却是能医痴症。” 此等小事,李元盛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他敷衍应声道:“哦?” 道七兀自又道:“贫僧听闻那药单源自简医官。” 李元盛自然记得简青竹, 可他想不透道七为何会忽而提起此事:“禅师如何知晓。” 道七伸手盖住了泥炉的风门,那青蓝火焰缓缓熄灭。 他脸上的笑容愈深:“贫僧亦是道听途说而来,听说那简医官先前医治过一个得了痴症的女人唤作鲁氏, 陛下可曾听说?” 李元盛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目不转睛地凝望着道七。 眼前的道七着实古怪。 “未曾听说。”一个医官平日里医了谁, 他如何知晓, “这个鲁氏是何人?” 道七答道:“这个鲁氏, 原本姓孙, 曾是是琉璃殿王昭仪的旧人, 陛下,可还记得王昭仪?” 庆王的生母,王昭仪。李元盛记得她的身份,可脑中浮现出的面孔已有些模糊了,她具体长什么模样,他想不起来了。 可是,道七为何要提起这个孙氏? “你有话要说!”李元盛低声斥道,不由愠怒。 道七向来礼让有度,虽不至于卑躬屈膝,他有出家人的气度,可也是恭恭敬敬,从未像今日一般语意嘲弄。 道七念了一声佛,又道:“孙氏痴症好得七七八八了,忆起了往日旧事,说王昭仪性子活泼,拘在宫里久了,就踩着高凳去摘春杏,崴了脚,幸得简大夫照料。” 李元盛双目沉沉:“简大夫是哪个简大夫?” 道七不答,继而又道:“王昭仪怕暑热,简大夫用药调理了一个夏日,第二年再入夏时,便不那么怕热了。王昭仪点了他专事琉璃殿问诊,一连数载,春夏秋冬,王昭仪久在宫闱,庭院深深,情难自已,她因而铸成了大错。” 李元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