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佑白似笑非笑地望她一眼:“周姑娘志存高远,仕途大有进益。” 周妙假装自己没听懂他的阴阳怪气,依旧笑眯眯道:“殿下谬赞。” 李佑白眸色一暗,周妙只得望向他身后的陈风。 陈风察觉到她的视线,又瞧了瞧李佑白的脸色,替她解围道:“姑娘特意在此处等殿下,是有话要说?” 周妙感激地点点头,说:“禀殿下,太后娘娘既让微臣做了茶官,便让微臣挪回典茶司的处所,好好当茶,微臣已收拢了包裹,特来禀告殿下。” 李佑白“嗯”了一声,周妙正要谢恩,却听他又道:“我让你挪了么?” 这个语调寒飕飕,冷津津。 周妙心中一跳,一时不敢乱答了。 这是不满太后的安排了? 李佑白向来不肯受人摆布,哪怕只是一件小事。 不,事关立后,这肯定不是一件小事。 李佑白抬脚往廊桥下的她一步步走来,口中问道:“太后除了赏你官职,便无别话了么?” 此刻夕阳将落,金色的余晖照着她的眼,周妙仿佛不能直视日光,转而微微垂首道:“坤仪殿中有太后娘娘小友二三,微臣掌了茶。” “哦?都有什么人?”李佑白的脚步停在了她面前。 压迫感俨然忽而有了实质,周妙不由地紧张起来,她暗暗深吸一口气,答道:“似乎是高家女郎,庄家女郎以及何家女郎。” 周妙答完,面前的李佑白却沉默了下来。 一缕微风拂过,李佑白身影一动,往华阳宫偏殿的方向走去。 周妙一看,只得赶紧跟上。 李佑白去的正是她住的那一间偏殿。 自搬来后,他还没来过。 进了花厅,他先左右而望,继而撩袍坐到了桌旁。 周妙眼睛瞟向一侧的茶釜道:“殿下,喝茶么?” “不必。”这语气实在说不上好。 周妙忽觉自己真是夹在庄太后与李佑白之间的小可怜,莫名成了二人的出气筒。 不过,当下最紧要的,还是先表忠心,她的忠心向着李佑白,那是毫无疑问的。 她搜肠刮肚地想了一阵,刚准备起个头,却听李佑白问道:“你想要的恩典,想好了么?” 周妙心中一阵心潮澎湃,她急忙按捺住激动的心绪,先答:“殿下大恩,周妙无以为报,断不可再求恩典,只要殿下得偿所愿,就是周妙的心愿。” 李佑白唇边扬起一抹冷笑:“这便是你想了数日,想出来的?” 被他一语点破,周妙脸上一红,她确实想了好几天。 她抬眼又看了看李佑白的脸色,好像也不比前几天好多少。 他乌沉沉的眉眼牢牢地盯着她,笑意已然淡了,嘴唇绷紧,山雨欲来一般。 这个答案,这个以退为进的策略难道也不行? 周妙心头打起鼓来,心虚地眼风乱瞟,只见一旁架上的食盒,她憋出一个笑,转而问道:“殿下,喜欢吃桂花酥么?” “什么?”李佑白眉心蹙拢,见周妙又在顾左右而言他,没好气道,“不喜欢。” “哦。” 周妙失望地眨了眨眼,抬眼欲言又止。 眼前的李佑白表情实在不妙,周妙又笑了笑,“殿下稍等。” 她回身端来了架上的食盒,取出其中一碟桂花酥,解释道:“我先前特意去了膳房问了问,今岁桂花早放,原来已做了桂花酥,我特意要了一碟来,殿下尝尝?”顿了顿又忙改口,望向门侧的陈风道,“哦,不,陈爷爷先尝?”今时不同往日,往后李佑白可不能再随随便便地吃东西了。 陈风闻言一凛,宫里唤他爷爷的人多如牛毛,可是周妙口中这一声“爷爷”,他可万万不敢应,他僵笑道:“姑娘,折煞老奴了。” 说罢,他躬身朝前一步,却被李佑白眼锋瞄过,生生顿住了脚步,又笑道:“姑娘亲手自膳房取的桂花酥,何须老奴试毒。” 周妙正不知所措间,却见李佑白捻了一枚桂花酥来尝,他虽然并未笑,可是周妙自觉他的心情仿佛已是好了不少。 陈风暗自捏了一把汗,悄然退到了门外。 那桂花酥做得玲珑,一枚不过文钱大小。 李佑白尝过一枚,淡淡问道:“你为何去膳房取了桂花酥?” 周妙笑道:“太后娘娘说,殿下爱吃桂花酥,微臣适才去问的。” “嗯。” 周妙松了一口气,趁此时机甚好,她小声道:“殿下先前不快,是因为微臣没有求一个恩典么?” 施恩与授恩,是李佑白最初的允诺。 李佑白放下手中桂花酥,挑眉道:“哦?” 周妙道:“殿下一诺千金,既允诺便要践诺,微臣若是不懂,就是不识好歹了。” 李佑白抬眼,静静地注视着周妙。 那一道视线尤为专注,周妙脸颊忽而一热,她假咳一声,正准备给出三百两银的说辞,却听门外想起了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宫人扑通跪道门前,慌张道:“禀殿下,庆王殿下,庆王殿下自朱雀门楼上摔下来了!” 周妙顿觉悚然,怎么回事?为何庆王还是摔下了门楼? 李佑白起身走到门外,一脸铁青道:“他现在人呢?” “庆王殿下,在,在昭阙阁中,太医院的简医官也在……” * 白日里天朗气清,庆王用过午膳,便吵着要去园子里放纸鸢。 昭阙阁里纸鸢堆叠如小山,庆王特意挑了一只巨大的金鸟纸鸢,起先是宫人在放,他在一旁观赏,可等纸鸢飞得高了,庆王便要上手。夕阳落时起了风,庆王追着纸鸢,跑得尽兴,一路拉着纸鸢棉线,径自跑到了朱雀门楼上,失足掉了下去。 好在两个宫人接住了他,庆王没落到石板道上,可是依旧撞到了头,手骨也断了。 李佑白听罢宫人断断续续的话,开口问道:“今日那几个服侍庆王的宫人呢?” 陈风答道:“奴已派人将其送去了内侍监,等候盘问发落。” 李佑白应了一声,进了寝殿。 庆王已被包扎过,又灌了药,躺在木榻上一动不动,胸腔却还起起伏伏。 简青竹跪在榻前,见到李佑白,便是一拜,“青竹见过大殿下。” 她的双眼通红,显然哭过。 李佑白缓步走到榻前,庆王的手臂和额头都裹了白纱。 他低声问:“阿果如何?” 简青竹轻声道:“庆王殿下一直未醒。”说着,又红了眼眶。 李佑白问:“明日会醒么?” 简青竹摇头道:“微臣,微臣不知。” “太医院还有谁来看过?” 简青竹的眼泪流了下来:“杜医政来瞧过,说殿下便是醒了,亦有隐患,他撞到了头,伤得很重。” 简青竹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