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那头的声音也湿湿润润地落来:“海边呢。” 顾明野这下一颗心彻底悬了上来,“你别动,我马上就到!” 白黎吸了吸鼻子,“就是,上次你说我要跳海的地方。” 顾明野太阳穴上的青筋都要震起来了,下颚紧绷着说:“下午日头毒,别跑那么远。” 白黎忽然笑了下,“那我找个地方挡一下太阳,先挂啦!” “等下!” 顾明野长腿几乎跑了起来,风声掠过耳边,“什么挂不挂,说点好听的话。” 白黎不知在想什么,语气停了好一会儿才道:“阿野,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听到这句话,顾明野那悬着的心就像被她抬手来回拨弄着,他沉声道:“除了分手,什么都好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息,顾明野的心就恨不得立马飞到她身边,就在工装靴踩上沙地的瞬间,那头落来一声:“你在跑吗?” 顾明野喉结一滚,午后的日头直晒着他的脸,帽子也忘了拿,汗浸在他的脖颈上,排解了肺腔急促胀满的空气后,压着声说:“怎么了?” 白黎轻声道:“阿野,你还挺会喘的。” 顾明野呼吸一促,而后落了声:“喜欢听我喘?” 白黎这会转移了话题,问他:“你在哪儿啊?” 两个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慢慢聊,时间在手里的电流声中流走,顾明野眼眸微眯,举目朝海边望去,那里有一道雪白的身影,比海浪还要纯白,他朝手机落了声:“回头。” 今天下午的阳光并不刺眼,反倒从海面上吹来凉凉的风,掠过人眼梢,又吹回到大海,顾明野走过去,看到白黎的眼眶也洇着水,像这阴绵绵的天。 他浓眉凝起,掌心托着她精巧的下巴,他不惯说些安慰人的话,就只会给她擦擦眼角,听她说:“我好像一直做错了一件事。” 白黎的嗓音像层薄薄的浪,熨在沙面。 顾明野低下头颅,他身上还有因为焦急跑来而泌出的汗珠,黑色的T恤贴在他起伏的胸膛上,心口处的水色更浓,白黎的指尖摸了上去,湿热滚烫的。 “这没什么,” 顾明野左手握住她手腕,低声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他弯腰与她平视时,白黎的眼眸吹进了风,带出了一朵朵泪花,她吸了吸鼻子,说:“不好,一点都不好,顾明野,我觉得,我要是早一点来就好了……早一点来就不是这样的了……” 她的心墙像脚下的这片海滩,松松软软地陷了下去,仅仅是他一个眼神就足以令她坍塌了。 白黎从来没把顾明野和过去的那场事故联系在一起,她在这片海边呆了好久,思绪才如潮涌一点点织起了一张水网。 她想起他那天跟着她从公寓里下来等车时说过的话——我救过你,怎么不能管你。 当时她说了什么过分的话呢,她说“那你当初别救啊,我要你救了吗”。 白黎看到他眼眶都红了,她当时只以为是那场误会的营救,她不知道顾明野是十六岁那晚的少年。 在她从真相中惊醒的刹那,第一时间想的是质问他为什么不告诉自己,但昨晚在她膝盖撞上洗漱台的前一秒,他又解释过:我的确有心瞒你,我只是不想以一个施救者的身份要你爱我。 他什么都想过,只有她是一只蠢猪。 白黎看着眼前的他,眼睫眨了好几下,但还是看不清楚,泪水糊了一片,雾蒙蒙中,他干燥的指腹很轻地替她拂过脸颊上的水痕,对她说:“我没有预知未来结果的能力,但如果是你想做的,就去做,你男朋友会给你兜底。” 他话音落下的刹那,白黎泪水涌得更加凶猛,只会唤他:“阿野……” 男人轻叹了声,他的嗓音像鼓起裙摆的海风,低沉清澈:“黎黎伤心了,老天爷看到都要下雨了。” 白黎手背抹了下眼睛,但他就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没有办法让她不哭,抹了好几下,顾明野说:“看你为那几个闹事的村民难过成什么样,你都没为男朋友这么伤心过,诶,我也要哭了。” 他哄人的方式令白黎愣了愣,“什么村民?” 顾明野掌心拍了拍她的脑袋,说:“挺好,哭过就忘事了,一会男朋友给你奖励根奶酪棒。” 白黎只顾着哭,等反应过来头顶已经掉了几滴凉凉的雨水珠,顾明野牵着她的手往回走,白黎看着他胳膊上麦色的肌肉线条,指尖回握,说:“你刚才……刚才是以为我在为民宿的事哭吗?” 头顶的雨越下越大,声音盖住了白黎的话,顾明野担心她被雨淋到,直接拦腰把她横抱起身,长腿往屋檐下迈了进去。 老式的屋顶在头顶“噼里啪啦”地坠着水声,顾明野把她放了下来后,指腹给她撩干净脸颊湿粘的碎发,肌肤被水意烫过,红了一层淡淡薄晕,她从包包里给他掏了纸巾出来。 顾明野拿过,第一张是给她擦头发和脖子。 白黎只好接过来抽出第二张,踮起脚尖给他擦脸。 只是一个很轻微的动作,白黎感觉到他气息一顿,而后,把脸朝她送近了一些。 潮湿的雨水像一张张网,将他们的呼吸粘结在一起,白黎抿紧了唇,给他擦汗的纸巾经过他的喉结,他敏感地避了一下。 白黎眼眸垂下,看见他手里的手帕纸被他揉成了团,而后转了个面,又继续擦同一个地方,裙子的领口是V型的,他只要再往下,就能擦到不该擦的地方,白黎的心跳鼓了起来,像盛夏的雨,磅礴没有止境。 顾明野收了手,说:“我去买把伞。” 白黎“嗯”了声,站在一边等他。 顾明野冒着雨往不远处的小买部跑了过去,密密匝匝的雨帘笼罩着他高大的身躯,但他结实健壮,白黎根本不用担心他被风雨所催,反倒是跑回来时,那身黑色T恤里滚入的雨水都像老天爷的偏爱,让他看起来像尊原始而野性勃勃的雕塑。 他说:“这儿离我家近,你撑着伞,我先背你回去。” 白黎抓过伞柄,他的手从兜里摸出了一根奶酪棒,说:“别怕,吃完就到家了。” 他给她撕开了糖纸,送进她嘴里,白黎嘴巴鼓了起来,看他的眼眶也是湿的。 顾明野沉了沉气,喉结滚过,而后转身半蹲下,将宽阔的后背袒在她的身下,薄薄的衣料都被雨水浸透了,此间仿佛一张水网,将他们紧紧捆在一起。 白黎的耳朵磨过他的耳廓,触电一般,可她却忍不住想要贴近,双手抱得他紧。 夏天的雨在一声滚雷里来得迅猛,她问:“会刮台风吗?” 顾明野说:“不会,现在是庄稼地要雨水。” 白黎“嗯”了声,说:“这个奶酪棒好甜啊。” 顾明野:“那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