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小,还不适合去面对那些风风雨雨,等到将来江从鱼成长起来了他们再光明正大地宣告这件事也不迟。 将来…… 楼远钧第一次对还未到来的未来生出了期待。 对他而言,世间仿佛一片昏晦,不管往前走还是往回看俱是黯然无色,没有任何东西能让他鲜活地感受到自己是个活生生的人,可以为自己喜、为自己忧,他避过千难万险活下来仿佛只为了延续许多人的期望——期望他能成为他们理想中的明君、期望他能革除过去几十年的弊病让天下百姓重归安宁。 直到江从鱼来到他身边,一切都突然亮堂起来了。 他开始期待江从鱼会与他分享什么趣事,开始期待江从鱼会与他分享什么美味。每每看到觉得江从鱼可能会喜欢的东西,也总想着收起来等休沐时带给江从鱼哄他开心。 再寻常的一天都越发有滋有味。 他还是不会辜负许多维护过他的人的期望,尽自己所能当一位无愧于江山社稷、无愧于黎民百姓的明君。 只不过他希望青史之上他的名字与江从鱼的名字能始终写在一起,但凡有人提起他便会提到江从鱼,而非只有他自己孤家寡人地列于帝王纪中。 楼远钧轻笑道:“都是跟你学的。” 怎么喜欢一个人,怎么说话讨人欢心,怎么与人耳鬓厮磨亲密无间,怎么爱上在他眼中曾那般丑陋不堪的俗世人间,都是跟江从鱼学的。 江从鱼疑心楼远钧是在嘲笑自己话多,正要瞪楼远钧一眼,就对上了楼远钧那缱绻而幽深的目光。他莫名有种再这样对望下去,自己要被那暗藏在楼远钧眼底的汹涌情潮给吞没。 他下意识想收回自己的手,却被察觉他想要退开的楼远钧抓得更紧。 手背都微微泛红。 好在这时候行宫已经到了。 行宫离猎场不算太远,江从鱼抬头看见偌大的宫门和高高的院墙,不知怎地想到此前偶然瞥见皇城时感受到的压迫感。他是自由自在惯了的人,日后难道要时常出入那个地方吗? 江从鱼又抿了抿唇。 这时楼远钧牵着他下车。 众朝臣走了一路,此时已有些疲倦。礼官指引着百官按照等次列席,三品以上的官员可以入殿宴饮,三品以下的官员便只能在廊庑之下坐着了。 江从鱼的位置被安排在楼远钧旁边,耿尚书见了这种离谱的座次很想说点什么,又想到江从鱼那张跟不认识的人都能聊上几句的嘴。 算了,陛下过得那般清心寡欲,有个鲜活人在他身边待着也挺好。 他们都挺担心哪天楼远钧突然想出家去。 因为楼远钧既不爱纵情声色,也不爱奢靡享乐,他们还没出口劝谏,楼远钧已经放走了不少宫女,下令各地禁止私阉和非日常所需的进贡。总而言之,他们想要的明君品质楼远钧全都有。 只是有点不像活着的人了。 当年先皇闹出的那些破事,身在局中的人根本没几个能幸免,更何况楼远钧还占着东宫的位置。 不就是偏爱一下江清泓留下的唯一血脉吗?随他去吧! 本来过去秋猎就有不少破格恩遇的事,当年江清泓得了秋猎第一,先皇还曾破格给他赐绯袍和鱼袋呢。 像后头那样闹到皇帝和所有朝臣反目成仇才是少数。 在众人默契的缄默之下,江从鱼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坐到了楼远钧身边。他瞧见对面的朝臣神色各异,忍不住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楼远钧。 ……这样是不是太明目张胆了? 楼远钧笑了笑,亲自给他斟了杯酒:“据说这酒香而不烈,你尝尝。” 江从鱼:。 众朝臣:。 楼远钧不是个性格酷烈的帝王,文武百官在他面前倒也放得开,很快便轮流向楼远钧祝酒。 有人还起身向楼远钧献舞,引得越来越多人加入其中。 江从鱼还是第一次参与这种宫宴,本以为气氛会挺沉闷,没想到还挺有意思的。 他认真地学习起前辈们精彩的劝酒话术以及高超的歌舞水平来。 楼远钧见他看人跳舞看得目不转睛,不由凑过去问:“有这么好看吗?” 江从鱼冷不丁被楼远钧这么一问,只觉耳朵都热起来了。他说道:“我还是第一次参加宫宴呢,有许多要学的新鲜东西!” 楼远钧道:“你只顾着看他们,一整晚都没看过我。” 江从鱼真想堵住他的嘴巴。 明知道他耳朵容易红,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这种话。眼见殿中的乐曲换了一首,他也跑过去加入献舞之列,与那几群快要跳到御前来的文臣武将一起踏舞起来。 做人最重要的是要合群! 他才不是想躲开楼远钧! 乐师们奏出的乐章愈发热烈,楼远钧也起身来了个君臣同乐。 江从鱼的心一开始还有些七上八下,后来也渐渐放开了。 由于闻歌而舞的朝臣当真不少,鲜少有人注意到他大部分时候都在与江从鱼相对共舞。 即便注意到了也没有太惊讶,整个京师还有人不知道他们这位陛下极其爱重永宁侯的吗? 不就是永宁侯一献舞,他们这位陛下就起身回应吗? 一点都不稀奇! 呵,他们根本不羡慕! 等到这场宫宴结束,众人各自回了自己在行宫中的落脚处。 江从鱼本来要回上林署去,楼远钧却不让他走,一定要留他夜宿行宫。 今天众多朝臣歇在行宫,说不准有人会来奏事,楼远钧不好再夜探上林署。 仗着禁中只剩自己人,楼远钧搂着江从鱼不放,口中哄道:“这是你知道我骗了你以后的第一晚,你不留下我怕你自己一个人生我的气。” 江从鱼道:“我的书和功课都还在那边,再不写完过两天回去就得挨骂了。” 楼远钧道:“我让人去给你取过来。” 江从鱼没法再拒绝,只得被楼远钧哄着去泡行宫的汤池。 他这人嘴巴是闲不住的,搓完澡便趴在石岸边,兴致勃勃地和楼远钧聊起自己在书上看到的汤泉趣闻来:“听说另一处行宫上的汤池修得很有意思,小池只有皇帝和少数重臣能一起泡,中池是三品以上官员泡,大池则是其他品阶更低的随行官员泡。” “——更重要的是,这三个汤池是相通的,温泉水能从小池一直流到大池去,大家都可以泡皇帝泡过的龙汤,这是真的吗?” 楼远钧笑道:“太祖那会儿倒是有那么一处汤池,只不过已经荒废许久了。你读书怎么整日只关心这些东西?” 江从鱼道:“我这是苦中作乐!” 读书已经这么辛苦了,偶尔从书里找点乐子怎么了? 楼远钧把江从鱼抱出汤泉,说道:“我苦了一天,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