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床头,身旁的郁柠却已经慢慢滑了下去,后来干脆变成侧躺在床上的姿势,安静听他说话。 “没有感情,婚姻无法维系,后来有了我,生活更是一团糟。我妈觉得我爸只顾着做生意赚钱,什么都不顾;我爸觉得家里有钱有佣人就够了。总之,两人就是谈不到一起,后来就离婚了。再后来……” 说完这几句话后,宴溪沉默了一段时间,才又开口说道:“再后来就很顺理成章了,他们离婚,我妈再婚,又生了一个孩子。” 他轻描淡写地说:“这种家里有两个孩子的家庭,本来也是更小的那个更受宠,再加上……总之,她更喜欢他。” 不想提那个人的名字,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有一个弟弟,似乎比起对母亲的怨恨,宴溪更在意有其他的人分走自己本就不多的母爱。 他难得在一些事情上有了怀疑和纠结,飞快地说过这个话题后,又扭头去看郁柠的表情,不想让他看出端倪。 ……只是万没想到,郁柠已经睡着了。 宴溪难以置信地再三确认,甚至伸手推推他的肩膀。 而郁柠给出的反应是,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继续睡。 宴溪:“……” 宴少读书的时候没住过宿舍,自然也没体验过大学男生夜聊、聊着聊着就睡着了的生活。他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人能在自己说话的时候睡着。 他又碰了碰郁柠的背,说:“你别给我装睡,赶紧起来!” 郁柠依然毫无动静。 不仅如此,郁柠还在睡梦中朝他这边拱了拱,挺大一张床,这人就占了三分之二。 宴溪又无语又生气,再次确定这个人就是来捣乱的,他决定明天就让郁柠滚蛋! 他又试着叫了郁柠几声,依然没能把人叫醒。郁柠缩在一旁,熟睡得像只小猪。 最终,宴溪认命下床,又找了一床被子。回到床上时还有点生气,明知道郁柠听不见,也还是骂道:“你给我滚到一边去睡!” 郁柠居然动了,很听话地动了,像是睡梦中也依然遵守着“不能拒绝甲方提出的任何要求”一样,动了。 只不过,是往完全相反的方向动了——他手脚并用,又往宴溪那一侧拱了拱,进一步霸占了这张大床。 听话了,又没完全听话。 宴溪在一片怒意中渐渐睡去,只是他没想过,这一晚并不能安睡如往日。 因为,郁柠睡觉不仅很沉,睡相也他妈难看极了。 凌晨两点,宴溪被郁柠一脚踹在背上,踹醒了。 始作俑者在做完坏事之后迅速翻了个身,撅着屁股背对他。几分钟后,他又翻了回来,一个肘击怼在宴溪肩膀。 杀人犯法!杀人犯法! 宴溪反复这样告诫自己。 他花了大概十分钟平复心情,重新准备进入梦乡时,郁柠又作妖了。 这次他两只手抱住宴溪的胳膊往怀里一夹—— 宴溪忍无可忍,掀开被子准备好好收拾一顿这个人。 扭头一看却发现…… 郁柠微微噘着嘴,睡得香甜。 实话说,宴溪没仔细打量过郁柠的长相。 不想承认,但初次见面时狐朋狗友们说的郁柠和自己那个废物弟弟有几分像的话,还是膈应到他了——长得像自己最讨厌的人,换谁都膈应吧。 实在没想到,第一次认真观察郁柠,居然是在这样一个鸡飞狗跳的夜晚。 他就着月光,视线沿着郁柠头顶几根露出帽子的卷毛往下,路过光洁的额头和带一点弧度的小巧鼻尖,最后落在他饱满的唇珠上。 宴溪想,要说长相,眼前这人和姜佩真,最多也就一分像,非要说起来,还是郁柠好看一些。 他把自己的手臂从这人怀里抽出去,重新准备酝酿睡意时,余光忽然瞥见一抹亮红。 郁柠这个奔放的睡姿,实在无法保证睡衣好好穿在身上。他领口的衣服歪了,露出一小片肩膀。 黑夜里那片皮肤白得晃眼,那抹红色却更吸引视线——郁柠肩膀有一颗痣,红色的,极小,又极艳丽。 宴溪看了一会儿,伸手帮他把领口整理好。 等他重新躺平准备入睡时,却又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开始,竟然屏住了呼吸。 他皱了皱眉,没有理会心里的异样,盖好被子睡着了。 * 作者有话要说: ? 迟来的中秋祝福,大家节日快乐!明天开始日更啦! 第06章 宴少的土味情话郁柠的耳朵软乎乎的 和宴溪不同,那一晚郁柠睡得非常好。 上辈子的郁柠沉迷工作,根本没有时间、也不愿意稍微享受一下生活,被子枕头这种必需品也都是随便对付。昨晚他躺到宴溪的枕头上时,第一反应是“这枕头好软好舒服”,之后便开始眼皮打架。宴溪说的那些话他迷迷糊糊听了七八成,重点内容左耳进右耳出,只在脑海里留了个浅浅的印象。 睁开眼睛时,郁柠习惯性地先伸了个懒腰—— 不过这手没伸出去。他的手腕被反压在床上,紧接着,头顶传来一句咬牙切齿的话。 “郁柠,你这睡相,我真是开了眼了。” 郁柠揉揉眼睛,赶紧从床上爬起来,这才想起昨天晚上自己一不小心在宴溪卧室睡着了。 他诚恳地说:“你的枕头好舒服,可以借我用用吗?” 宴溪:“那我用什么?” “你买个新的,或者你给我买一个新的。” “……”宴溪眯着眼睛,语带威胁,“你为什么自己不买?你都日薪一万了。” 郁柠有点着急,“日薪一万跟这个没有关系。你包我吃住的,枕头算在‘住’里面。” 他生怕宴溪听不懂,又强调了一遍,“跟日薪没有关系的!” 宴溪不想听他强词夺理,翻身下了床准备去上班,留郁柠一个人在这里胡说八道算了。 他脱下睡衣,换上日常上班时穿的衬衫,又在心里为昨晚自己糟糕透顶的睡眠默哀。 郁柠本来还在忧心,正想着赶紧和宴溪确认一下,今天是不是就能拿到那50%的薪水,此时抬头一看—— ……只一眼,便被眼前的模样震惊到说不出话。 宴溪手臂起落间露出一片脊背,上面遍布数道交错的伤疤。那疤痕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了,颜色已经变成了浅褐色,蜈蚣一样爬在宴溪结实的后背上。 * 宴溪不和别人一起生活,也看不到背后的伤口多么狰狞,就连当初受伤时都未必多么放在心上,更何况是现在。 他同往常一样穿好衣服,只是这次还没来得及扣好扣子,脖颈里忽然钻进了一只柔软温暖的手。 他回头一看,郁柠把两条腿垫在屁股下面,正跪坐在床上,仰着头一脸担忧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