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孩,13岁。一个女孩,3个月。还有因为外出侥幸逃过一劫的两个壮汉。 两名男子带着村里仅剩的两个孩子一路往南逃跑,彼时,南方节节战败,死伤无数,正在大量招兵。 于是,两名男子选择从军。13岁的男孩去军队做了后勤,把那女孩放在后勤部队,让队里的婆婆们帮忙一起抚养。 祁阎是在那女孩5岁的时候遇到了她。 彼时,他15岁,已经成了少年将军。 他对有人悄悄养孩子这事不怎么在意,只要你养得活,没人管你。可他认出了女孩脖子上的挂件,衣衫破烂,肌肤蜡黄的孩子,脖子上却挂着皇家珍品。 他找来了那村里的几名幸存者。 听着对方的供词,和小孩出生的日子,他便猜到了。那个时间点,皇宫可不就只出了一个六皇子。再加上两名男子说产婆家的情况,他更确定了。 挥退所有人后,他看向自己这个同母异父的小妹妹。她看上去有点问题,于是他招来了军医。 村子被屠的那晚,产婆护住了这孩子,保住了其性命,但她受了伤。军医说可能是当时失血太多,脑部受到影响,所以发育比较迟缓。 好在经过这些年的医治和调养,恢复了些,只比同龄孩子略逊一点。 安染轻声道:“会慢慢好的。” 好好的女孩子,遭这么多罪,难怪秦将军那么生气。 “嗯,我把她交给了秦将军。” 说到这个,他语调微扬: “女儿多像爹,她长得很像秦将军。”越大越像,现在十岁了,几乎一眼就能看出两人是父女。尤其那对眉毛,两人如出一撤。 “而且,她怕我。” 估计是因为第一次见面在边关,那时候的他,脑袋每天都系在裤腰带上,要担心的事情太多,几乎没有过好脸色。即便是对一个几岁的小姑娘,他也很难笑出来。 而且,浑身血腥味和杀气。 那孩子怕他,他便也很少去见她,只吩咐让人仔细照顾。 所以,他和她接触的并不多。 说到这个,他看向安染,忽然说: “自我长大以来,你是第一个不怕我的人。” 胆子大,却表露得不明显,一个劲在那想着要怎么应付他。 安染双手攀着膝盖,大大的眼睛抬起,一脸认真地问: “皇上说过好几次这话了,你记得好清楚,你那会就注意到我了吗?可你看上去不像啊,都没正眼看我呢。” 他表露出来的样子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嫌弃又烦躁,好像个炸毛的少年。 这个问题来得太突然了,祁阎眼皮一抖,跟安染对视。 女孩眼眸明亮,似夜空中的一盏明灯,牵引着美好的希望。 寂静的清晨,朝阳如即将来临的春天,悄然而至,拨开了藏在心底的秘密。 当初难以启齿的心情,他毫无包袱地说了出来: “箭射偏了,觉得丢脸。” 然后又想找回场子,有点着急。还有一种无法自控又非常陌生的情绪在干扰着他,难免烦躁。 现在回想,那是他第一次心动,慌乱的心跳早已脱离了掌控。即便是他,也有些无所适从。 十九岁的少年郎,也有着他的青涩和彷徨。 安染听着他的话,悠地扬起脸蛋,明净似水的眼眸倒映着他的模样。 一如初见,她闯入了他的世界,他印在她的眼底。 她说:“皇上,我好像没跟你说过。遇见你之前,我想的是,过一天算一天。有了你之后,我才开始想一辈子。”未来和死亡,她不知道哪个会先来,一开始的确是这样想的。 在清风苑的日子,她假意乖巧,让田公公放松警惕,跑了出去。 她努力自救,但在这个由别人掌控的陌生世界,她无法确保自救能成功。在尝试求生的同时,也时时想着,若司命临时改话本,或她失败了,她也不会任人欺负了去。 山穷水路,大不了鱼死网破。 直到,他处置掉了田公公。 她才慢慢考虑,未来这种事。 祁阎听得出她说的是真话,凑过去,侧脸贴着安染的脸颊。 “嗯,那就一辈子跟我。” 凉凉的肌肤碰撞出暖暖的温度。 一夜过去,事情尘埃落定。 左家和乱党悉数除尽,太后被擒。 祁阎没见太后,直接命人送她去了皇寺,还把祁昭也送去了,此生不得踏入京城半步。 他没让人告诉太后这个孩子还活着的事情,太后不配知道。 回到宫里的第二天,秦将军背着剂杖,跪在崇政殿门口。 负荆请罪。 “草民秦卫山,自知以下犯上,罪孽深重。草民不才,不通文学,但擅长骑射,能吃苦耐劳。行军二十五载,精通战术和边关地形,一身本领略有用处。草民贱命一条,死不足惜。但求皇上给一个恕罪的机会。” 他该死。 但他不能白白去死。 安染和祁阎一起出来了,秦将军不是一个人来的,他带来了那个女孩。 十岁左右的孩子,穿着桃红色裙衫,扎了两个丸子头。因为长得像秦将军,相貌说不上多么精致漂亮。但胜在纯净,干干净净的模样,看着很舒服。 她的身边跟着自小照顾她的乳娘,三十来岁的样子,面相清秀,气质温柔。 小姑娘察觉她在打量,好奇地看了她一眼。 安染冲她弯起眼眸笑笑。 她长得好看,笑起来甜,那孩子便也回了她个笑。小姑娘很羞涩,笑容腼腆,捂着嘴低下头时,不小心瞄到了她身边的祁阎。 然后,她连眼睛也捂住了。 好像还吓了一跳,嗖地一下躲到了乳娘身后。 祁阎:…… 他装作没看见,轻轻咳了声,淡淡的目光落在秦将军身上: “秦卫山,你之前助纣为虐有罪,你昨夜铲除反贼有功。论功,朕封你为忠勇侯。论罪,朕要你交出一半兵权。” 边疆不能没有统帅,他虽有人可以调遣,但是,没有谁比秦卫山更合适那个位置,更在乎那一片土地。 秦将军这个人,或许不会忠于君王,但他一定会忠于这个国家。 砰地一声! 秦将军头磕地上,双目含泪: “臣愿意交出虎符……” “行了,没有兵权,如何御下?” 皇上不喜煽情,秦将军擦了擦眼泪,回头看着天使般的小女孩,刚才还没什么眼泪的眼睛瞬间决堤,哭得不能自已: “她是个爱笑的孩子,皇上把她养得很好。臣,谢主隆恩。” 没有人知道,自从和太后发生那荒/唐事后,他虽还能人道,却再不能繁衍子嗣。 这孩子,是他在这世界上,唯一的血脉。 不知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