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无不尽。然而也不知怎的,那些不必多说的话,不经控制就说出口了…… 是因为怜悯吗? 盯着安染看了许久,他仍然无法肯定。 见她小脸苍白,唇无血色,湿漉漉的眼睛仿佛水洗过一般,干干净净,有种莫名的可怜感。 忍不住再次劝道:“湿衣贴身,容易着凉。” “衣服脱了,我也冷呀。” 安染确实冷,全身都开始发抖。继续下去,晚上十有八九要发烧。思虑再三,她指着两根木棍上,差不多半干的暗红色长袍说: “王爷的衣服快干了,可否借我穿一会?” 丰朔满头问号,这是多穿一件衣服能解决的事吗? 他没答应也没拒绝,因为他压根就没搞清楚太子的意图。 沉默就是默认了,安染咬着唇,把他的衣服拿下来,然后清了清嗓子: “王爷可否先转过去?” 丰朔转过去了,他想看看太子到底要做什么。 周围的人都在另一角落,没有传召,也不敢乱看。 安染把宽大的袍子罩在身上,将自己完全遮住。随即也转了个身,背对着所有人,把衣服解了。 她也只脱了外衣,把丰朔这件衣服系好,严严实实遮住自己,才转回去,将脱下来的外衣架上去烘烤。 待丰朔回身,她微微欠身,向他道谢: “多谢王爷。” 十五岁的少年,罩在他的外衣下面,衣服宽大,少年瘦瘦小小的,仿佛幼小的孩童一般。脸蛋白白嫩嫩,墨发顺滑乌黑,瞳仁清澈,小嘴微抿,被暗红长袍衬得十分可人。 丰朔眼眸微眯,他其实很敏锐也很聪明,只是之前,没往那方面想过。 这会再回想白日里,少年光滑细腻,不见一丝毛孔的手臂,还有她白日里那些反常的行为,以及此刻她轻轻一句“多谢王爷”。 丰朔长指屈起,心里突然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心情。 这少年,似乎过于清秀了些。 柴火烧得旺,猩红的火苗在两人眼中跳跃。 对面的目光如炬,安染低下头,藏在衣服下的小手揪着湿透的裤腿,心里开始紧张。 这人看她的眼神不对劲! 他是不是怀疑她了? 她刚才还信誓旦旦要裹好马甲,现在衣服穿上了,她的马甲却好像要掉了。 马甲若掉了,这人可就处不得了! 可是怎么会这样,情况转变得太快,令她猝不及防,只觉心好累。 她曾经也看过不少司命写的话本,其中就有女扮男装从军,或是入仕。虽然她们最后都暴露了自己,但是人家能苟很久,基本能苟到快大结局才会被人识破身份。 而她呢,才一天不到。 是因为她下来便是受罚的,所以运气格外差么? 不仅要和这样一个心思缜密,敏锐狡猾的摄政王为伍,一路下来,又是刺杀,又是无端而下的一场雨,让她原形毕露。 她突然觉得,在既定的命运面前,她的反抗,她的挣扎,好像都是徒劳。 到头来,一切都会回到原来预定的轨迹。 火光相映,对面的丰朔一动不动。 安染也一动不动,她有些不甘心。怀疑又如何,她继续若无其事,他也不能把她怎么样。还能扒了她看不成? 长久的沉默中,两人都没有说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安染伸手去拿木架上的衣服。 这一次,不等她开口,丰朔主动转过去了。 余光瞄到墙角那边一群大老爷们,他目光一沉,冷声说: “你们几个,出去查探情况。” 十几个人有的已经穿好了衣服,有的还光着上半身。 冷不丁听到他吩咐,一时摸不着头脑,完全凭着训练有素的敏锐反应,全部起立: “是。” 人都出去了,四周安静下来。 丰朔能听到身后换衣服的动静,心情无比复杂。 他本只怀疑个七八成,可方才,对视那一刻,忽然就十成十地确定了。 太子殿下,是个女孩。 从这些年和皇上的相处中来看,皇上并不知道她是女孩。 五皇子那边,一心想着行刺,想来也是不知道的。 皇后将她保护得很好,如果不是这次需要出宫,还恰好有他陪同,又刚好在荒郊野外遇上了一场大雨,估计还能继续瞒下去。 偏偏,在这里,被他看出来了。 其实,这一点,对他来说,是好事。 如果按照之前的计划,回程的时候,皇上派来的人就会动手刺杀太子。 不管太子怎么死的,总归是他在的时候死的。 无论如何,他都会落个保护不力的罪名。 可若太子是女孩,根本不需要等到皇上动手。只要待到回京,揭露她的身份,她和皇后一脉,都不能幸免。 反而是他,不仅可以将自己摘干净,还能博得一些功劳。 拿捏住这个秘密,对他而言,百利无一害。 这是件好事,可他貌似……并没有因此感到开心。 丰朔双手撑着地面,身后没了动静,他回了头。 视野里并没有太子殿下的身影,视线下落,定住。 单薄的少年侧躺在地上,背对着柴火堆,似乎睡着了。 她换上了自己的玄色衣袍,把他的衣服重新架在了木架上。 安染现在什么都不想,她千防万防,终是逃不过摄政王的眼睛。 还有这话本,所有的走向,都像是故意针对她。 逃跑是不可能逃跑的,外面危机四伏,她若一个人落了单,不用等到回京,就会死在暗中的刺客手里。 先躺平吧,起码还能好好睡一觉。 迷迷糊糊间,她感觉有什么东西盖在了她身上。有些热,她把那东西掀开扔到一边。 没一会,又来了。 她有点烦,忍不住抱怨: “热死了。” “殿下。” 是丰朔的声音。 那个怀疑她是女孩的丰朔。 他叫她殿下,对,安染想起来了,她是太子殿下,不管是男孩女孩,她都是太子殿下。 丰朔意识到不对劲,想了想,还是上前查看了下安染的情况。 穿着湿透的里衣席地而睡,毫无意外,她半夜发烧了。 男女授受不亲,他不知该如何,只能先把自己的外袍盖她身上。 可刚盖上去,就被她踢掉了。 他喊了她一声,想让她清醒点,然后好好跟她说一说她现在的情况。 少年突然很凶地说:“我是太子。” 她依旧闭着眼,但语气照样霸气: “你站我这边,我封你做太子妃。” “未来,你就是我的皇后。” “你的姿色不错,我可以只要你一个。” “一生一世一双人,山河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