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底部已经融化了一些,像一场沉沉日落,正是被夜幕消融的残阳。 冰淇淋还在融化着。 傅司年抬眸,看见许落嘉的脸,无声地笑笑,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嘴角。 许落嘉努力睁大他的圆乎乎的眼睛,就看见傅司年再次用指尖指了指嘴角,眉眼间皆是耐心又宠溺的笑。 笑得许落嘉心腔猛震,脑海中只有傅司年的指尖和嘴唇。于是,他也笑,只是显得傻乎乎的。 傅司年:“……” 他在许落嘉面前挥了两下,柔声问,“喝醉了?” 许落嘉摇摇头,昂起脑袋,脸色潮红,笑得天真浪漫:“没有哦。” “……” 傅司年没有料到,许落嘉喝个百利甜都能上头,便按住他还要捧酒杯的手,把他的酒推开,附在他的耳边慢慢说:“不许喝了,还要回家的。”顺便拿纸巾,替他擦掉了嘴唇边的冰淇淋。 即使晕乎乎的,许落嘉依旧很听话,温顺这两个字或许是刻在他的骨头里的,再也没有伸手去碰酒杯,安安静静地吃着披萨,吃累了就抬头看舞台上的人,偶尔小声地,跟着两句。 傅司年见他安分了,才拿起威士忌喝了一口,旋即侧头,专注地看着许落嘉,发现他正在低声哼哼唧唧,凑近了听,才发现他在跟着舞台上的人唱歌。 本来以为他只会唱一首,或者两首,然而一杯威士忌喝光了,酒馆里的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他还在唱。 他便隐隐有些吃惊,喉咙里溢出笑意,逗身旁的人:“你怎么会怎么多歌,中文日文韩文你都会。” 许落嘉有点不好意思,坐正了一点身体,安静了一会,不唱了。又一会,闷闷地说:“我还会唱粤语呢。”声音听起来,有点羞涩,又有点小孩子般的得意。 “那你要上舞台吗?可以上去的。” 许落嘉的视线落在舞台上,歪着脑袋,像是在思考,他思考的时候睫毛总是会颤动,像振翅欲飞的雨蝶。 最终,他轻轻地摇摇头。 傅司年半支着脑袋,含笑看着他,侧颜看起来很温柔。 过了几秒钟,许落嘉轻轻扯扯傅司年的衬衫袖子,不好意思地吸吸鼻子,眼神纯真而胆怯,讷讷说:“你可以陪我吗?” 第13章 傅司年本来就很经常来这家酒馆,上面的麦克风也是自由的,稍微交谈一下就顺利得到了舞台。 他扶着许落嘉,把麦克风递给对方,问:“你要唱什么。” 许落嘉半边身体靠在傅司年的怀里,意识有些迟缓,反应了两秒钟,才温吞地说:“春…春光乍泄。” 很快就找到了伴奏。 许落嘉大约是有些紧张的,稍微站直了一点身体,晃晃脑袋,可是眼尾已然绯红。 一阵意乱情迷的探戈曲调前奏响起,许落嘉慢慢地举起麦克风,迎着酒馆天花板的灯光,一句一句地低吟浅唱,咬字温柔浪漫。 你以目光感受浪漫宁静宇宙 总不及两手 轻轻满身漫游 令傅司年吃惊的是,许落嘉竟然唱得很好。 在怀中的身体依旧是有些僵硬的,端端正正地举着麦克风,指尖颤抖。 然而他微微眯着眼睛,脸上因为醉意而呈现出一抹瑰色,蜜色的嘴唇一张一合,显得颓废迷离。 愈是期待愈是美丽来让这夜春光代替 难道要等青春全枯萎至得到一切 你我在等天亮或在沉默酝酿 以嘴唇揭开 讲不了的遐想 唱着唱着,许落嘉忽然在他的怀里仰起头,将麦克风递给到他的面前。这首歌是很经典的,傅司年本来就很喜欢音乐,也会唱一点。 你我或者一样日夜寻觅对象 却朝夕妄想来日方长 傅司年一边唱,一边低头看着怀里的人,还有握着麦克风,因为过度紧张而发白的指尖。 然而许落嘉的身体和浑身的气场是分离的,这一刻,他因为醉酒而有些水润的眼睛睁着,眼神里满是迷茫,暧昧。 傅司年继续唱着,忽然理解了这世上,为什么有人爱看圣洁的天使有朝一日满身罪孽堕落人间,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圣人被凌·辱得满身污秽,无处逃脱,常伴青灯的佛子被人世的欲|望折磨得满目狰狞,欲求不得。 愈是期待愈是美丽来让这夜春光代替 难道要等青春全枯萎至得到一切 意乱情迷极易流逝 难耐这夜春光浪费 随着梦幻的扫弦不断流淌,傅司年忽然不再想看别的结婚对象了。就是眼前的许落嘉。 如果他只是钓着许落嘉玩一玩,而后放他一条生路,那么许落嘉这一辈子或许可以有一个很好的人生,温和可爱的性格,清秀的外貌,良好的家庭条件,还有聪明的脑袋,哪一点都可以让他以后的人生道路宽敞顺畅,一辈子就这样纯粹快乐地活着。 可是如果进了傅家的门,走进了利益漩涡的中心,见到了声色犬马,尔虞我诈的世界,那么许落嘉会痛苦地忍受吗? 还是会像大多数人那样,异变,扭曲呢,成为众多身处凡尘的罪孽本身。 傅司年慢慢地笑,搂着怀里的人,他好像找到了新的乐趣。 比如说亲手拧断天使的双翅,让他堕落凡尘,不复纯粹,从此满是彷徨绝望,挣扎不得。 从舞台上下来以后,许落嘉好像彻底歇菜了,整个脑门磕在餐桌上,两手垂在沙发边,肩膀一起一伏地喘着气。 傅司年依旧是坐在他的身边,用手掌轻轻地拍着他的背,语调低沉蛊惑:“累了?回家好不好。” 许落嘉的脑袋依旧枕在餐桌上,喉咙里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意识却还是有的。 “不…不能回家,等我缓缓…嗯,很快就…” 话还没说完,打了一个小小的酒嗝。 “就,就好……”他强自镇定地把要说的话说完,却因为脑袋垂着,白皙柔软的耳朵暴露得很清晰,一变红就很明显。 傅司年从喉咙里涌出笑意,继续耐心地舒缓着他的背,语调放得很温柔,“好。” 拍了一会,傅司年低头,视线落在许落嘉身上,他的毛衣已经被扯得有些凌乱了,一边的肩膀露出来,当然是覆盖着材质良好的衬衫。然而衬衫修身得体,也显得许落嘉的肩膀微微有些单薄。 对比傅司年宽阔挺拔的肩膀来说,他的便有种稚气,让人忍不住像逗小孩一样跟他说话,“干嘛要等会。” 许落嘉的声音闷闷地,“不能回家,有酒的味道,不会解释。” “乖小孩,你直接说跟我在一起就好了。” 许落嘉趴在桌子上,没说话,只是脑袋晃晃,摇了摇头。 不行的。 他不想让父母知道自己沾了酒,然而关于傅司年,他是不敢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