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开始。 他回到现场,毫不意外地从颁奖嘉宾里听到自己的名字。 傅司年的嘴角露出极轻的笑, 显得温柔英俊,还带着点恰到好处的惊讶,上台讲了获奖感言, 所有的灯光都打在他身上, 所有的摄像机都对着他,而他依旧能风度翩翩,冷静优雅,得体地感谢了许多人。 下了舞台, 傅司年立刻把奖杯扔给小泉。 演戏本身是他喜欢的,因为在戏里,好像能暂时地抽离开“傅司年”这三个字,去看看别人的人生, 还挺有意思的,那就像是冷静而沉浸地看了一场精彩的戏。 至于奖杯,没有任何实质的利益和权利,并不是他所珍重的。要做, 就做发奖杯的上位者。 他是坚定的务实主义者, 任何虚假的, 虚无缥缈的东西都不会让他有一丝一毫的动容, 只会想发笑,是那种冷漠的嘲笑。 晚会散了以后,众明星纷纷散去, 外面有一堆记者围着, 堵得水泄不通。 傅司年绕开人群, 从酒店的侧门走,身后的小泉手上捧着两座沉重的奖杯,小步跑着才能跟上傅总。 随着车门的缓缓关闭,将一切喧闹都抵挡在外面,终于安静了下来。 傅司年翘起一双长腿,脱掉西装外套,解开缚住喉咙的扣子,吁了一口气。手里拿着打火机把玩着,看着窗外霓虹闪烁。 小泉在一边说:“真厉害啊,哥每次去颁奖典礼都不会空手而归。” 傅司年漫不经心地玩着打火机,目光仍然落在窗外的灯景,淡淡道:“喜欢吗?送你。” 小泉讪讪地笑,“哥别开玩笑了,那奖杯可是刻着傅司年三个字的,就该是您的,谁也不能拿。” 说着,随手拧开广播,扭头问傅司年:“哥,咱们去哪?” 广播的声音低低地传来,正是许落嘉的新歌,一首电影推广曲,歌曲的旋律和歌词很适合许落嘉的嗓音。 许落嘉的脸长得很嫩,嗓音却有些低沉,慵懒优雅,很有颗粒感,每一个字都充满了饱满的情感。 小泉还在等着傅司年的回答,傅司年没说话,车就一直没动。 等广播主持人的声音插|进|来,许落嘉的歌声慢慢地淡下去了,傅司年才放下打火机,神色有些戏谑: “去宸泰。” 小泉愣了两秒钟,也没多问,对司机说了地址,车开动了。 等车滑出几百米以后,小泉仍是摸不着头脑。 宸泰那套房子是许落嘉在住,因为靠着机场高速,东长路和黄深路贯穿其中,交通很方便,位置漂亮极了。 傅司年平时只有要赶飞机才会偶尔去那里住一下,当酒店一样的,没有什么感情。 今晚却忽然说要去,小泉默默地揣测着傅司年的心思——毕竟只有全方位察觉雇主的心思,才能让雇主用他用得顺手,饭碗才稳。 …… 到了门口前,傅司年用指纹开门进去,里面黑暗且安静,没有一丝人气。 傅司年习惯了,现在才十点钟左右,许落嘉可能还在事务所加班,屋里没人很正常。 可是当按下灯的开关的时候,傅司年忽然反应过来,许落嘉已经辞职了。 他用目光在屋子里巡了一圈,空的。颁奖晚会已经散了,许落嘉能去哪。 傅司年拿出手机,划了划,页面很干净,没有新信息。 他的手机页面向来很干净简洁,从前跟情人开启一段关系之前,他绝对会事先说明:没事别找他。 他要的是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py,所以没有什么人敢随便发信息给他,一旦越了界,很快就会被他抛弃。 傅司年把手机一扔,手机摔在沙发上,翻滚几下,旁边有几张纸很显眼,叠得整整齐齐的,略微有些发黄,傅司年的视线落在上面,扫到了自己的名字。 许落嘉写坏话骂他吗,傅司年想。 他拿起来一看,字迹整齐又稚嫩,上面记的时间,也是……好几年前? 那几页纸正是许落嘉撕下来的日记,边缘处微微地翘起来,纸张因为长期的抚摸已经变得有些透,仿佛用手指一戳就会破洞,上面还有几个浅浅的小坑,像是水的痕迹。 傅司低着头,将一页一页地看完以后,把纸又重新叠好。放回去,好半晌,才冷笑一声。 他想起许落嘉说过喜欢他,喜欢了很久,却没想到是这么久。 并不会觉得感动,只觉得无聊,幼稚,可笑。 从风衣的口袋里拿出打火机,一簇淡蓝色的火苗亮起,却并不点烟,他只是盯着那簇火苗,目光深邃。 傅司年很少很少抽烟,只有在极度焦虑或者不安的时候,才会无意识地抽烟。 他玩了一会打火机,须臾,他从沙发上拿起那几页满纸荒唐,唇角勾起嘲讽的弧度,把那几页日记给烧了。 燃烧的灰烬全部飘进垃圾桶里,温度褪去,变成一团墨黑色的垃圾,就像被糟蹋的真心,再也不会被人看一眼。 傅司年这才感觉到心满意足。然而环视这个屋子——只不过是随手扔给许落嘉的一套房子,许落嘉便好像真的把他当成了家,真情实感地花心思去装饰它。 整体的装修没有变,极其冷淡的黑白风格,却因为墙壁上各种电影海报物料而变得鲜活,显示出这个家的主人在从事电影相关的工作。 在电视机旁边摆着一个唱片架,上面塞满了各个年代,各个风格的摇滚唱片。还有随处摆着一些成双成对的摆件和玩偶,造型别致又可爱,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能看得出许落嘉是很认真地在布置的。 傅司年却越看越烦躁,一种无妄的恶意从心中慢慢地生长,像一条吐着芯的冷蛇。 从前是单纯的冷漠和无视,可是当落嘉一次又一次地剖出自己的真心的时候,傅司年却想换个方法折磨他。 先是给他一点希望,吊着他,然后再故意让他的期盼落空,欣赏他失魂落魄的模样。 许落嘉是懵然不知的,非常好玩弄——从见他的第一面起,他就知道,许落嘉像个可以随意摆动折腾的木偶。 傅司年坐在沙发上开了一瓶酒,打电话给许落嘉:“都几点了,你在哪。” 许落嘉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敢置信和振奋,他放下手机看了看,确定是傅司年,说:“马上!我马上就回家。” 许落嘉抠着椅子上的花纹,低头哀求,“你等等我好不好,歌曲的小样临时出了一点问题,我改好就回去,很快的,很快的。” 傅司年不置可否地点头,“行吧。” 挂了电话以后,许落嘉对着手机傻乎乎地笑,虽然不知道傅司年为什么联系他,但是这还是第一次!傅司年主动问他在哪里。 闻一凡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