汩往外冒,他抬起头仰望祈秋,亮晶晶的眼睛写满蠢蠢欲动的好奇。 “有什么问题么?”祈秋拿不准许渊的意思,迟疑地问。 “这里。”许渊手指虚虚在祈秋小腹上画了个圈,“现在是不是有蝴蝶在里面飞?” “我想听听动静。”许渊摩挲祈秋的裙角,期待地问:“可以吗?” 祈秋:“……???” 你在说什么??? 祈秋疑惑又迷茫地来来回回看了许渊好多次,犹犹豫豫地点点头:“那,你听?” 许渊欢欢喜喜把脑袋凑过来,毛茸茸的碎发蹭在祈秋手臂上。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听见胃里蝴蝶扑扇翅膀的声音,许渊满脸新奇嘀嘀咕咕,像一只得到新玩具和肉骨头的大狗狗。 祈秋无意识地摸了摸他的头发,茫然地想她貌似在哪里见过现在的场面……在哪里呢…… 不,胃里有蝴蝶在飞不是件很恐怖的事情吗?怎么许渊眼里除了看热闹还是看热闹,他真的是来帮祈秋通过副本的吗?找乐子的心能不能别暴露得那么明显! 要是许渊不在就好了,祈秋咳出濒死蝴蝶后的第一想法和许渊不一样,她对听不听动静没有兴趣,倒是在考虑要不要把自己的胃袋切开,将里头的蝴蝶清理出来。 “他在这儿,不太好下手。”祈秋琢磨片刻,手上尖利的指甲无声无息缩回。 如果许渊知道祈秋的真实想法,他一定真心实意感到困惑:我们两个人之间,变态的那个真的是我? “好神奇。”过了好一会,许渊依依不舍地移开脑袋,“像在孕育生命一样……它们为什么不会被消化呢?” 不要在副本里讲科学,没消过毒的蝴蝶不在养身大师祈秋的三餐菜单上。 许渊问祈秋祈秋也不知道,只回了他一串细碎的咳嗽声。 “可怜啾啾。”许渊替她拍了拍后背,同情地说:“上有行踪成谜身负重大秘密的假男朋友,下有病入膏肓绝症晚期的副本身体,四面楚歌。” “比起绝症,我更好奇另一个问题。”祈秋平缓呼吸,忍住嗓子里的瘙痒,“除了我们,副本里还有没有别的玩家?” 如果有,人在哪里?他们的任务又是什么? 从房屋的窗外看去,一盏盏夜间亮起的煤油灯照亮漆黑的世界,蹲在屋檐边的黑猫绿眼盈盈,窗户后人影晃动。 假如通关副本的全部条件都在房间里,系统不可能花经费造全景。 祈秋太了解系统的抠门了,能糊马赛克的绝不贴图,能贴图的绝不造景。倘若从一开始没有让玩家出门的打算,窗外要么是雾茫茫一片要么是黑漆漆一窝,打死也不会细致描摹不相干的景致。 这么大个地图,祈秋不信系统能大手笔到让她和许渊独占。 一定有办法出去。 今天还只是第一天,要在身体情况恶化到动弹不了之前抓住关键。 祈秋的目光停留在第三篇日记上。 【写日记的第三天,他还是只来了两个小时,他告诉我歌剧院又排演了那出最经典的歌剧。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准备邀请我去看歌剧的意思吗?我准备好了准备好了,天下刀子雨我也出门!】 “最经典的歌剧。”祈秋用指甲在字里行间划上一道印痕。 与安迪有关的象征物——蝴蝶、歌剧、玫瑰,一定有什么能把它们联系在一起的关键,指向安迪最大的秘密。 “只能等明天他过来再做打算。”许渊摸摸下巴,很快拍板决定道,“今天先休息。” 小小的房子里只有一张单人床,但有个不算小的沙发,许渊躺上去试了试,除了腿伸不直之外问题不大,能睡。 祈秋从衣柜里翻出备用的枕头和棉被给他。暖黄的灯光照亮狭窄的屋子,祈秋抱着被子站在生活气息浓郁的房间里,恍惚间真以为自己在这里住了许多年,难得有人来留宿,她第一次学着像个主人家一样招待客人。 但许渊其实不会在她家留宿,他有可以回去的地方,祈秋家中老旧的沙发也睡不下一个成年男性。 “就算是许渊那样的人,也不会有住鬼屋的兴趣……吧?”祈秋犹疑地想。 不,他说不定会兴高采烈住进来像个快乐春游的大龄儿童,边刷牙边和寄居在镜子里的藕白手臂击掌,晚上睡不着把床底下的鬼影拉出来打扑克牌,仰着头边吹电扇边和吊死在电扇上晃晃悠悠旋转的白衣女鬼谈笑风生。 只多他一个人,家里却热闹得像开乐队。 祈秋想得出了神,连许渊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被褥都没发现。 “发什么呆呢?”许渊单手拿着被子,空余的手撸了把祈秋的头发,“怎么,不想一个人睡?” 卧室小到祈秋一个人睡都勉勉强强,两个人非得叠罗汉不可,许渊还是个睡梦中能打一套军体拳的睡姿极差选手,和他睡一起怕不是要祈秋半条命。 她断然摇头,快快跑向洗手间:“我去洗漱。” “祈秋小姐”一个人住,日用品很全,洗手间里摆了毛巾牙刷等物品,还有个小浴缸可以泡澡。 水声哗哗,掩盖短促的咳嗽声。 祈秋对着镜子慢慢刷牙,她含着一口清水漱口,垂着眼帘默然地看向洗得发白的洗漱池。 雪白的泡沫中,夹着一丝显眼的血色。 祈秋波澜不惊地漱口,直到吐出的只有清水,才放下牙杯。 她的身体情况在恶化。 从吐出濒死的蝴蝶开始,一直走向恶化。 病情加重不奇怪,系统既然给出了明确的任务,怎么会任由玩家把时间拖下去?身体零件随着天数一点点生锈,直到死亡越过徒劳的挣扎,埋骨于遥远的异乡。 可祈秋的身体恶化速度太快了!像死神跟在她身边拼命按下加速键,从细碎的止不住的咳嗽开始,咳出蝴蝶,咳出鲜血,像搅碎肉糜一样搅碎她的内脏,呼吸间溢满浓郁的铁锈味。 继续这样下去,她活不过明晚。 祈秋掬起一捧清水泼在脸上,清澈的水珠顺着碎发滑落,打湿衣领。 她仔细擦干水渍,对着镜子照了照,确定看不出什么端倪后才推门出去。 客厅里许渊已经铺好了床,正站在窗边向外眺望,他听见开门的动静,偏头看来。 “我洗好了。”祈秋轻声说,“晚安。” 暖光照在她微湿的黑发边,昏黄的灯光映在她的侧脸上,为病态的苍白增添几分暖意。 许渊看着她,他抬起手,停顿了一会儿,又放下,笑着应了声:“晚安。” 等许渊洗漱完,他熄灭客厅中的煤油灯,窗外的黑暗一视同仁弥漫到屋内。 客厅和卧室间没有阻拦,祈秋的眼睛即使在纯粹的黑暗中也拥有广阔清晰的视野,她侧身躺在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