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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雁南深深地叹了口气,她本来是想和昔日的室友们聊一聊自己的未来,更想听一听她们的意见。毕竟她们现在的生活,是黄雁南可望而不可即的。如果有可能,她还想和她们聊一聊自己现在的生活。在她们三个面前,黄雁南觉得自己卸下防备也无所谓。她可以流泪,可以愤怒,可以委屈,就像许多年前她们在宿舍熄灯之后毫无防备地谈论着校园八卦和少女心事一样。只是现在,四个人早已走向了不同的道路。黄雁南觉得其他三个人都走上了属于她们的淡蓝铁塔,只有她自己一个人误入了一片幽暗森林。她步步艰难,却又无可奈何。她鼓足最后一点勇气拨通电话,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接听。
黄雁南心里燃起的那一点希望又一次被熄灭了。她垂头丧气地回到家,发现老方倒是不看美女主播了,今晚改成了斗地主。酒还是要喝的,只是鸡架已经没有了,这回只剩下盐水花生了。
“雁南,给我点钱,没烟抽了。”老方见黄雁南回来,咧着嘴对她谄媚地笑了一下,向她伸出手来。
黄雁南问道:“你今天带椰椰去了医院,医生怎么说?椰椰前段时间的恢复还可以吧?诊断书和病历本拿出来给我看看。”
老方见状,讪讪地喝了一口酒,低下了头并不回答,只管偷偷地拿眼睛瞟着斗地主的游戏界面。
“我问你话呢,医生怎么说的?”黄雁南提高音量,又大声地问了一遍。
老方尴尬地笑了一下,回答道:“今天起晚了。我眼看也过了预约时间了,应该是来不及了,就没去。”
听到这话,黄雁南心中的怒火一下子被点燃了。她怒不可遏地冲到老方面前,大声质问道:“什么?你没去?你太过分了!你知道这个号是我夜里排了多久的队排来的吗?你睡过了就把女儿的不难过耽误了?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老方有点醉了,扯着嗓子喊:“早就说过不治了不治了,就你一个人在这浪费钱。这点钱拿来,老家也能买一套新房子了。我就问你,治一个这样没用的女孩子,有什么意思?我们家有多少亲戚都背后笑话你呢,说你念书念傻了,你知道吗?你说我没良心,我还觉得你脑子有问题!”
椰椰已经饿着肚子睡着了,半夜肯定要喊饿。黄雁南轻手轻脚地走进厨房,想给椰椰做碗面条。老方不识趣地跟进来,大声嚷嚷道:“雁南,别故意转移话题了。怎么样,今天跟你们的班长见面有收获吗?”
黄雁南闷头切菜,并不理他。老方似乎来劲了,继续追问道:“你这次来燕北谁都没约,单独就约了这个班长,对不对?其实我也是知道你的意思,我理解你。只是这个意思可别白费了啊,把人情变成钱该多好。雁南,你问他借钱了吗?他给了你多少?”
黄雁南低着头,冷漠地回复道:“钱?别想了,没有。”
黄雁南的倔强激怒了老方,他开始狂躁地表达对自己经济窘困的不满,又开始指责黄雁南白白浪费了一个好机会。电视里播放着外文歌,此时忽然传来了黄雁南熟悉的歌曲。她在老方骂骂咧咧的声音中,仍然清楚地听出这就是当年自己宿舍四个人上台表演过的《阿里郎》。当时黄雁南是排练最积极的一个,也是最最用心演唱的一个。在其他室友们带着浑水摸鱼的心情上台演唱时,只有黄雁南一个人是认真投入地唱着。那是她人生中为数不多的,被人关注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