靴子都甩掉了。 司药神君没停下来,等他喘着粗气看到刻着玉衡名字的碑冢,四下散开的黄土,掀翻的漆色棺板。他缓缓走过去,看到空棺。 空棺? 司药神君目眦欲裂,喉头梗阻,一股火气在心口横冲直撞,他按住胸口,当场跪下。 怎么会是空棺? 重婴殉神格修为,换玉衡肉身不灭。 一年之中,他日日焚香,日日探望,心中想着,倘若玉衡能有一丝魂魄留存,也不想他寂寞。 哪怕一刻,他都不想玉衡再难过了。 可他守着的,是个空棺。 那玉衡呢? 他都已经死了,就不能自在些么? 司药神君一拳锤在地上,力道极大,指骨不知断了几根,疼的他跪在玉衡坟前,掉出眼泪。 “司药神君。”身后倏忽有人叫他。 司药血红着眼睛,掀起眼皮,看到个熟人。 “三清?” 三清却好似听不见了。 他飞升那日,彩霞祥瑞,钟柱轰鸣,万神来贺。他只想去见神君,却被道喜送福的众神绊住。 大喜掩了新丧,那日,满天神佛只知光明殿入主新上神,那有人在意一个没什么名堂的神官没了性命。 三清上神也不知晓。 宴后夜里,他探访廉贞殿,见到几条白布挂在门前,三清手脚发抖冲进去,被重婴上神拦住了。 重婴上神认真道:“玉衡最好面子,他不喜欢有人看到他这幅模样。” 三清未能见到玉衡神君最后一眼。 分明,他历劫之前,神君同他说,会等他回来。 玉衡神君对他很好,却又好像总在骗他。 三清脸上有汗,气息不匀,光明殿离得远,大概是匆促赶来。 他攥紧拳头,一步步走过来,站在司药身边,看向碑后,瞳孔猛然一缩。 空棺。 三清扑过去,蹭着泥土跪入棺中,每一处都摸遍了,没什么法印,他的神君确实不在这里。 二人静默半晌,待都有了些冷静,三清才道:“司药神君,听闻今日,一位新神官,大闹了九荒殿?” “是玉衡的儿子。”司药遽然想起,下界之时,无人知晓玉衡身份时,他曾进过药王谷,“也许同玉衡肉身有些感应,如今,被下了神狱。” 三清一怔,须臾,哑声道:“神君曾提起过。” 他站起来,道:“走吧,去趟九荒殿。” -------------------- 殷渊他是有些地方能和玉衡感应,下章会说,最最一开始也是他找过去的。 还有最主要的,他也不信。 ??? 第222章 番外篇之清算 二人到九荒殿门前,百花神女已在外面站了许久。 管事赔笑道:“上神前几日受了伤,正在修养,已经好几日未出房门,您请回吧……” 百花神女牙根紧咬,掌心捏的很紧:“今日若见不到他,我是绝不会走的。” 管事并不把个小小的神女当一回事,正要关门,眼神倏忽落到她的身后。 百花神女一回头,看到司药神君,他旁边站着一位相貌平平,面中一道疤贯的青年。 这青年一袭青绿色长袍,腰系布带,束发成冠,其貌不扬,胜在大方。 青年走到百花神女身前,道:“百花神女好。” 这话十分恭敬,该是相识,可她却毫无印象,百花神女看向司药,微微皱眉,此时,身后的管事开口道:“三清上神……” 三清? 那个新飞升的光明殿上神? 百花神女刚回神界不久,对神界新飞升的几位神官并不相熟,听闻光明神邸入主旁人,也只是替玉衡不甘,她从不记得自己与这位上神有何交集。 三清解释道:“我曾在玉衡神君身边做过神侍,神君同我提起过神女。” 玉衡二字是心头利刺,百花神女心头一震,此时才想起方才通传,还有一句,殷渊毁了玉衡坟冢…… 百花:“玉衡……” 司药:“坟是空的。” 百花一怔:“空的?!怎么会是空的……” 话及此处,猛然一顿,她回头看向九荒殿门匾。 是了,也只有他,能干出这种疯事。 三清走到前面,微微笑道:“辛苦知会你家上神,说光明殿请见……就说说咱们神簿上的事。” 此话一落,便不是拜访这等小事了,二位上神本就交恶,谁知会不会挑出什么毛病,管事登然头皮发紧,钻进去通传。 到底是上神的名头管用,三清开口,撬开了九荒殿大门,几人穿过一条漆红色长廊,来到主殿,门开之时,里头一片漆黑,一股潮腥气扑面而来。 百花神女干呕一声,小声道:“这是什么味道,如此恶心?” 司药道:“不知。” 三清面不改色,走进殿中,看清里头摆设,才微微驻足。 玉衡神君同他曾在此处住过一段日子,但他下界历劫之前,铃兰已经搬进主殿,他被绑着来过一次,那时殿中金瓶玉器,妆桌木柜,拥挤满当,可此时,却又回到从前,好似玉衡神君还在时那样简单。 只是,以前玉衡神君在时,是觉得自在,此时就只剩下冰冷空荡了。 “神簿?” 三清循声看过去,殷冥上神坐在桌前喝茶,眉目低垂,面色苍白,没有什么表情。 三清摇了摇头,坐下道:“今日,听闻神界出了两件大事,一是,一位神官闯了九荒殿,暂被扣押,二是玉衡神君的坟被人掘了……” “我去看过了,坟是空的。” 殷冥端着茶杯的手上一顿,茶水滚烫,须臾,他回过神,把杯子放下了。 “所以呢?” 百花神女道:“渊儿自幼体虚多病,神狱阴苦,他又重伤在身。” 她强行压下心中不甘,故作平静道:“所以,请上神高抬贵手,放玉衡最后这点血脉,一条活路。” 百花神女受玉衡所托,在人界守着殷渊长大,从怀中孩童,到如今封神列阵,养育之情,其中深厚,早不逊于生父玉衡。 “……” 殷冥的眼神掩盖在浓密的睫毛帘下,眉间稍显松弛。 可在此时,司药神君道:“还有,玉衡的尸身。” 话音落下,堂下过风,极阴极冷。 司药道:“若上神知道他如今所在何处,请让他入土为安。” “……” 三清抬头,见殷冥上神不知何时抬起脸,毫无血色,英俊的脸上阴鸷煞白。 三清直觉不妙,道:“听闻,这位神官是玉衡神君之子,他重伤入囚,神君若是得知此事,怕也不愿你这样做吧。” 对面传来一声嗤笑。 “他愿不愿意,关我何事?” 说着,还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