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房殿,看到陆景策那张似笑非笑,隐含得意的脸就来气。 日子久了,他也晓得自己拗不过陆景策,也累了,虽说不至于认命,却也懒得折腾,偶尔怜枝也会绝望地想着,再这样下去,恐怕认命也是迟早的事了。 沈怜枝摇摇头,走下楼阁,朝着太液池走去,他一甩钓竿,盘坐在亭中,怜枝闭上眼睛,挥挥手赶走了陪伴在侧的宫人。 在周宫中陆景策倒也不至于丧心病狂到要叫人无时无刻都盯着他,宫墙这样高,还有层层守卫,沈怜枝又不是什么身怀绝世武功的高手,他手无缚鸡之力又娇气金贵,哪儿有那个本事避开宫中侍卫,逃出宫去? 想到这儿,怜枝不由有些落寞了。鱼竿还没传来什么动静,他一只手肘撑在曲起的膝盖上,眼皮直打颤。 四处静悄悄的,唯有轻柔的风声,怜枝长久地闭着眼睛坐在那儿打发时间,有如老僧入定,就在他昏昏沉沉,头也往前一载要睡过去时,耳畔忽然传来了扑通一声巨响—— “诶呦!”迸溅的冰冷的水花溅在怜枝面上,与此同时不知打哪儿传来了一声接着一声高亢的长鸣,那熟悉的鸣叫声让沈怜枝浑身一震,可还不等他细细回想,手中的鱼竿又开始猛烈颤动起来了! 怜枝急急的坐定,手忙脚乱地要收起鱼竿,可出乎意料的,鱼线拉上来的,不是一条大鱼,而是,而是……… 是一个人! 第82章 下堂夫 浓密的黑□□浮在水上,还有一半儿海草似的缠绕在鱼线上,乌黑的头顶在水面上起起伏伏,水波随着动作一圈圈地荡漾开,沈怜枝看不清这水底下究竟有什么。 这种未知的疑惑让他恐惧,更何况是在周宫这样死人尸骨都能堆积成山的地方—— 大周建国几百年,不知道有多少六宫嫔御死在着太液池里,这地方看着美轮美奂,底下的阴祟可不少。 怜枝的目光又一寸寸地往水面处挪移,毛发纠结的,那是什么……水鬼?! 沈怜枝被这样的猜想吓得浑身一激灵,他深吸一口气,想将手中鱼竿抛了,可邪门的是,他那双手好似被粘死了在那上头。 有道是好奇心害死猫,怜枝手臂缓缓向后,可愈到后来,他手上需要使的力道却愈轻,因为那鱼钩钩住的不人不鬼的东西,开始自己使劲地往上游。 头颅……缓慢的向上,向上,他每移动那么一点,沈怜枝的心也随之吊起,怜枝深深地吸了两口气,忽然扔了鱼竿就要往回跑。 可没跑两步,脚踝被一只湿淋淋的手大力地抓住—— “啊!”那股突生的力道叫怜枝站不稳,整个人一头栽倒在地上,这还不够,沈怜枝还被那只看不见的手往后拖去。 那只手力气真大,不论怜枝如何向前爬都无济于事,此时怜枝已断定是自己倒了八辈子的血霉在太液池中遇着了水鬼,今日就要在此丧命了。 怜枝呜呜地喊,“冤有头债有主,我…我应当从没害过你的,你要报仇索命也得看清人啊,我……我是无辜的啊!!” 谁知他这话一说出口,那只手竟然顿了一顿,而后怜枝后脖颈一凉,似乎是一滴水滴在了他的后脖子上,而后耳畔一热,是有人贴着他说话:“你?” “你可是将我害惨了啊。” 沈怜枝趴在地上的身子一僵,他猛然睁开眼,两条腿不住地发着抖,那几乎令他灵魂震颤的、熟悉的声音,像一只无形的手,抓着怜枝的头顶使他被迫转过头来—— 极其英俊的,面容有如刀削斧刻一般锋利的面庞,披散在脸侧的浓黑的发竟然将他的脸映衬出几分神秘来,而再向上…… 这个人,他有一双绿松石一般深邃的眼睛。 沈怜枝看着他,定定的,十分冷静地看了他好一会儿。 然后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 怜枝再醒来时,自己并非在太液池的凉亭边,而是在椒房殿暖和柔软的床榻上,屋里头站了一大群人,生生的将这还算宽敞的屋子给挤的没边了。 床边也守着好些人,几个被陆景策差遣去“伺候”沈怜枝的太监婢子们战战兢兢的站在床榻边上,还留了处空位给替怜枝把脉扎针的老太医。 那老太医摸着山杨须,许是年纪大了,说话神神叨叨的,“殿下郁结在心,又骤然受了惊吓,浊气攻心,下官这就为殿下开个方子,好好调理……” 怜枝晃了晃脑袋,只记得自己晕倒在池边,后头在发生了什么,便什么都不记得了,恰在此时,门外又传来一阵喧闹声,怜枝听到了陆景策身边那聒噪大太监的尖利声音—— “摄政王殿下到——” 干脆直接喊皇上驾到算了,怜枝暗忖道。 门扉被人推开,陆景策绷着脸自外走入,他身上还带着一股夜里的寒气,凑近时叫怜枝不由抖了抖,他蹙起没来,没什么好气地开口:“你走开。” 陆景策顿了一顿,脱了外衣让人拿到暖炉边上烘着,又自然而然地坐在怜枝身边,两侧宫人与那老太医都从善如流地往边上退了退,为他二人空出位来。 陆景策接着怜枝的手,很是关切到,“哥哥听闻你晕在太液池边,怎么了?” “说是惊吓……”陆景策睨了眼跪在地上的太医,又抬眼看向怜枝,温和问道,“什么惊吓?“ 沈怜枝不大想理他,将手抽回来,缩回床上将被褥将整张小脸都遮住了,陆景策听闻沈怜枝忽然晕倒,本就心烦,此时碰了个软钉子,脸色更是不大好看—— 可是最主要的,还是这些日子不肯理他陪他,每回吃了“教训”也不肯长记性,让陆景策很是头疼。 可他再头疼也拿怜枝无法,纠缠到底陆景策惩治怜枝的法子也就那一样,陆景策一个眼神,那群宫人便眼观鼻鼻观心地退了出去。 沈怜枝一见屋内静悄悄,陆景策又去解腰带便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了,真是下意识的俩腿打颤,而后便被人从被子里揪出来,翻来覆去的好不可怜。 沈怜枝呜呜啊啊哭一晚上,昏过去了却又还要被人弄醒,陆景策做的餍足,心里松快了,衣裳一披又是君子模样,怜枝还睡着,他却要早早儿地去处理昨日没批完的奏折了。 守夜的婢子要进去为怜枝擦身,却被陆景策止住动作,陆景策双眼微眯着宛若一头吃饱喝足的兽,“本王已为他擦过身了,你别再进去惊扰他,他昨儿不知受了惊吓……此时便让他好好的睡一觉罢!” 那婢子不敢忤他,连连称是,目送着陆景策离去。 此时天还昏昏黑的,陆景策一走,这婢子那根心里的弦也就松了下来,仅有一门之隔的屋子里静悄悄的,里头的人应当睡熟了,想来一时半会儿也没什么事。 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