囊饭袋可比,那追兵三连下便被他封喉,甚至那金雕塔拉也是极其棘手,长啸一声俯冲向追兵,爪尖利如刀—— 可纵使他们身手威猛,却也敌不过如同蚁群一般密密麻麻覆上来的兵,毫不夸张的说,斯钦巴日简直是以一敌百,眼见着这群追兵便要将他们包围了…… “上马啊!”沈怜枝眼疾手快地先一步上马,他匆匆超后吆喝了一声,斯钦巴日长刀一挥摒退了一缠人的官兵,而后翻身上马。 只是他没料到另一侧竟然还有一个,那官兵鬼鬼祟祟地靠近,趁其不备竟然挥起刀要往沈怜枝身上砍!斯钦巴日一侧首,瞳仁倏然放大,不假思索地一侧身挡在沈怜枝身后,那长刀结结实实地劈在了斯钦巴日的脊背上。 刀挪移开时,血与血肉呼啦啦地飞扬出来,浓郁的血腥气裹挟着怜枝的鼻腔,沈怜枝怔怔地看着这一切,他愣愣地张开双臂,斯钦巴日便倒在他怀中,倒在他的心口上。 怜枝咬紧了牙关,下颌很酸,心痛的要命,他的牙齿咯喀地颤抖着,白皙的下颌也被血染红—— 发觉追兵赶来时怜枝没有被急哭,箭雨袭来是他也没有被吓哭,甚至当沈怜枝摔落下马时,他也没有掉哪怕一滴眼泪……但是现在,就是现在,当血淋淋的斯钦巴日人事不省地倒在他怀里时,沈怜枝切切实实地哭了。 他仰起头,太远了,其实他根本看不清站在高处城墙上的陆景策,他也知道陆景策实则并不能听清或者看清他恳求的话语,与泪流满面的脸。 怜枝喃喃,声若蚊蚋又震耳欲聋—— “求求你,放我走。” 第89章 断情 被逼绝境。 在斯钦巴日被狠狠一劈,血流不止趋紧昏厥之时,怜枝被迫拉停了将要跑出去的马,也不过是这样一会儿功夫,方才那群被斯钦巴□□退的追兵又围了上来,将将围成一圈。 怜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举着长矛对准他,距离愈来愈近,斯钦巴日的呼吸声音愈来愈微弱,沈怜枝揽住斯钦巴日的手臂酸痛的在不住颤抖。 他几乎要绝望了。 “滚开。“沈怜枝声线颤抖着开口道。 “安王殿下。”最前头的一名追兵道,“王爷的命令,吾等不敢不从,还请殿下下马!” 沈怜枝恨恨地盯着他,他冷笑一声:“休想——” 他顿了一顿,硬撑着抽出一只手来将斯钦巴日腰间的佩刀拔出,那刀极重,非行家不能使,怜枝倾尽全力也只能堪堪举起,手腕不住地颤抖,他将刀尖指向他们:“滚——” “滚不滚!” “殿下。”可那追兵翻来覆去的仍然是那句话:“吾等也只是奉命办事。” 沈怜枝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他甚至已经遇见了自己被迫被捉拿回宫的结局,那群追兵似乎也很清楚他跑不了了,是以没再往前,却也没有推开。 他们耐心地等待着,等待着沈怜枝自己认命,自己翻身下马,被他们带回周宫,回到他本该去的地方。 沈怜枝握着刀的手缓慢的、缓慢的松懈下来,他低下头闭上眼睛,眼泪悬在鼻尖,最终滴落,他抬起头,宛如下定什么决心一般想要从马背上下来了。 却也在这时,变故突生—— 一支利箭直直射来,势如破竹,彻底刺破这缓慢的僵持的一切,那支箭生生扎入为首追兵的太阳穴,飞溅的殷红模糊了怜枝的双眼,他抬手擦干净,倏然转过头,竟然是另一支队伍! 着甲胄,那那甲胄样式却与官兵身上的有所不同,怜枝定定地看了片刻,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 “是公主府的府兵!”追兵中有人倏然变了脸色,大声吼道。 “华阳公主有令,即刻撤兵!”最前沿的府兵收了弓,昂起头颅开口道,“你们还不退下!” 其中追兵面面相觑,正在那群官兵见状意欲退缩时,忽然有人开口道:“王爷下了死令,今日必将安王殿下带回去,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哪怕是华阳长公主殿下,也是一样的!” 那府兵冷笑一声,长眉一拧,怒道:“既然如此,休怪我们不客气,杀!” 两队人马扭打在一起,刀光剑影眼花缭乱,血肉纷飞,也在这时,沈怜枝上方忽然响起了一道女声,“怜枝,快跑!” 是华阳皇姑的声音!怜枝循声望去,遽然神魂骤颤,蓦然发觉不知何时城门已大开,而原本站在高处城墙之上的陆景策竟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华阳! 华阳整个人几乎要翻出城墙外了,见他还不走,焦急地拍着掌心下粗粝的城墙面,她大声地喊,“怜枝,别愣着了,跑啊!” 这遥远却焦急的一声终于将沈怜枝喊回了神,他再一转头,竟然看见了策着马,将将出城门的陆景策,怜枝咽了口唾沫—— 公主府的府兵正与陆景策的官兵争斗,场面混乱,竟于无形之间形成了一道屏障,为怜枝争取到了逃离的机会! 府兵能挡的了一时,却也挡不了一世,更何况怜枝还带着个斯钦巴日,是以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沈怜枝将斯钦巴日拉稳了,而后毫不犹豫的一甩马鞭,掉头朝后奔去,却又就在此刻,沈怜枝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怜枝。” 不轻不重的一声,若他再远几步,恐怕就听不大清了,沈怜枝闭上眼睛,可那一声却还是如鬼魅暗语般不住萦绕在他耳边,他的心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一种克制不住的力量迫使他回头——回头看了一眼。 陆景策站在城门外,他们隔着人海四目相对,怜枝的眼睛被一层薄薄的泪水所覆盖,所以一切,连同陆景策的脸,都变得清晰又模糊了。 但他切切实实看到了那一滴,滑过陆景策脸庞的眼泪。 沈怜枝看着那两瓣唇一张一合,他想他的眼泪也一定淌进了口中,否则怎会这样的苦,陆景策对他说…… “你又要抛下我吗?” 沈怜枝蓦的想起原来这是他第一回看见陆景策流泪——不错,纵观这十多年来,沈怜枝从没有一次见过陆景策真正失态的模样,有时他哪怕哀恸,也是隐忍的,压抑的。 可是此时此刻,那几滴眼泪在他脸上是如此的鲜明,陆景策殷红的双眼,像是一片灰蒙蒙的云,轻而易举就能被一阵风刮散。 沈怜枝最后再看了他一眼—— 而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 今日是登基大典,陆景策原本不该发觉怜枝逃跑的,只是那时他忽然很不安心,冥冥之中觉得不对——那时他人已朝着宣政殿处去了,只是走了一半,又忽然叫停了轿辇。 那抬轿子的太监一愣,“殿下?” 他仰头望了望天色,胆怯道,“若再回去,恐怕要赶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