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了足足半个月,手腕子才勉强长好,而现下不过是破了些小口子罢了,至多一盏茶的功夫,血便能止住,你又何必挂心?” 酆如归这番话全然无半点诉苦的意味,语气平淡,神态近乎漠然,仿若在叙述旁人之事一般。 闻言,姜无岐慈悯地劝道:“你为何不顾惜自己一些?” “顾惜?”酆如归漫不经心地将右手指尖覆到姜无岐指上,将其一根一根地拨开。 待左手重获自由,他抬手以指尖擦过姜无岐的面颊,含笑道:“我疼得太久了,已然习惯了……” 见姜无岐又要出言,酆如归的指尖转而从姜无岐面颊滑到了唇上,虚虚地抵住。 他一双柳叶眼中的笑意迅速褪去:“道长,你再多言,却是平白惹人生厌了,你不如适可而止罢。” “你……”姜无岐一张口,酆如归的指尖便触到了他的齿列,指尖上缠着的少许血珠子甚至趁机流泻进了姜无岐口齿间。 酆如归顿觉不妥,匆忙收回手,取出一张丝帕来,递予姜无岐,姜无岐伸手接过,却是撕作两半,捉住了酆如归的手腕子,包扎起来。 酆如归欲要抽回手,却因姜无岐施加于他手腕子的气力过大而不得,他又不愿与姜无岐动手,无法,只得任由姜无岐去了。 眼前的姜无岐当真是个傻子,对他这个作恶多端的千年恶鬼,竟全无防备,浑身俱是破绽,他若是心怀不轨,一招便能杀了姜无岐。 姜无岐将酆如归的双掌包扎妥当,才松了口气道:“血已止住了。” 酆如归低叹一声,鬼使神差地磨蹭了下姜无岐的唇瓣道:“我的血滋味如何?” 姜无岐认真地道:“贫道不曾尝过旁的血,无从相较,不知你的血的滋味是好亦或是不好。” “傻子。”酆如归扫过双掌上的丝帕,又瞧着姜无岐温润的眉眼道,“走罢。” 酆如归所用的丝帕一贯是墨色的,这两片墨色将他的双手衬得几近透明,连手背上暗青色的经络都扎眼起来。 俩人身量相仿,并肩而行,还未走出乱葬岗,忽然,一声隐隐约约的呼救声炸了开来,应是透过层层阻隔才传出来的,甚是压抑。 俩人对视了一眼,双双循声而去。 这呼救声是从一堆森森白骨中泄露出来的,这堆白骨的主人应当过世已久了,其中部分白骨已风化作齑粉,余下的大半亦是零碎得瞧不出原本的形状了。 酆如归红火的衣袂一动,那胡乱堆叠着的白骨便乖顺地往两边散去了,被困于白骨底下的那人乃是一名女子,她的四肢被粗麻绳死死地捆住了,一张脸为纵横的伤口所破开,瞧来一团的血肉模糊,这血肉上更是嵌入了点点惨白的齑粉,极是可怖,恐是为人以匕首割开的。 那女子重见天日,不及作声,便剧烈地咳嗽起来。 姜无岐蹲下身来,将那女子身上的麻绳解开,又从怀中取出止血的药粉来。 酆如归居高临下地盯着姜无岐,见其一副慈悯神态,与适才劝他要顾惜自己之时一般模样。 他不知怎地有些失落,十指下意识地又钻入了姜无岐不久前包扎好的伤口中。 疼痛一上来,他即刻清醒许多,俯下身去问那女子:“是何人伤你?” “是……”那女子恐惧地抓着姜无岐的手臂,堪堪吐出一个字,便昏死了过去。 姜无岐为那女子上好药粉,又撕下衣袂为她包扎好,手势轻柔。 酆如归站直身子,望了眼天色,道:“走罢,你我不是大夫,她这伤须得快些回城请个大夫医治。” 姜无岐颔首,将女子打横抱起,与酆如归一道往城里走去。 他恐女子身上还有旁的伤处,不便施展身法,只得快步而行。 酆如归默然不语,走在姜无岐身侧,双掌又溢出了血珠子来。 他清楚姜无岐的注意力已全数在那女子身上了,断不会发现他又将自己弄伤了,但同时他却不由地希望姜无岐能觉察到此事。 为了不使自己失望,他故意落在了姜无岐身后,一步,两步,三步……他如愿地距离姜无岐愈来愈远。 又走了数步,姜无岐陡然觉出异常,他回首望住酆如归,唇瓣一颤,却并未出声。 酆如归的双手已隐入了衣袂中,下一瞬,姜无岐却腾出左手来,又从那衣袂中捉起酆如归的左手细看。 见这手又被染作嫣红,姜无岐百般无奈地道:“你为何又将自己弄伤了?” 第12章:黄泉路·其八 到底还是被姜无岐觉察到了啊。 酆如归直觉得心脏猛地一颤,紧贴着姜无岐指腹的左手仿若要起火了一般,灼热难当。 他抬眼望住姜无岐,眼波流转间,竟隐隐有媚色浮动。 他抿了抿唇,同时手掌一翻,反握住姜无岐的手,其后便肆无忌惮地潜入了那不新不旧的道袍衣袂,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藏于其中的柔韧肌理。 “你要做甚么?”姜无岐心下愕然,欲要抽回手,酆如归却在发觉他意图的瞬间将手迅速收紧了。 酆如归的体温较他要低上许多,那莹润的指尖覆在他小臂上,冷玉般清凉,于这炎炎夏日之中,甚是舒适。 忽地,他顿觉小臂肌肤微微湿润了,低首一望,竟然有殷红从他道袍衣袂内侧往外洇染开来。 他琢磨不透酆如归的心思,又怕不慎伤着酆如归,便索性任由酆如归去了。 “我要做甚么?”酆如归亦全然不清楚自己意欲何为,闻言,低喃了一声,被灼伤了似的,猝然松开了姜无岐的手。 他双目中一片恍惚,视线忽而坠落在了姜无岐的衣袂上,将上头星星点点的殷红看了分明。 他当即扯住了姜无岐的一点衣袂,歉然道:“抱歉,将你这道袍弄脏了。” “道袍脏不脏倒并不紧要。”姜无岐凝望着酆如归的双目,这酆如归毫不在意其掌上的伤口,双目中亦无半点痛楚,反是盛满了对自己的歉意,他莫非当真不怕疼?亦或是因甚么旁的缘故,感知不到疼痛? 他思忖间,酆如归已然走在了前头,方才之事恍若不过是姜无岐的幻觉。 姜无岐追上酆如归,复又问道:“酆如归,你为何又将自己弄伤了?” 酆如归侧首,斜斜地望着姜无岐那副关切的眉眼,甜腻地笑道:“因为我想要道长再为我包扎一回。” 姜无岐唯恐酆如归那磨人的瘾又翻滚上来,是在拼命忍耐之下,才又弄伤了双掌,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