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苏拉不语,他收起戏谑,正色道: “我当然相信啊,要不怎么和你坐在这里?” “您不觉得麻烦?麻烦自己,又麻烦别人。” “不麻烦。苏拉,越是上了年纪,就越珍惜自己的欲望。你想想,钱挣了一堆,欲望没了,多可怕。” “……”苏拉竟然觉得很有道理。 谢枚摇着一个水晶高脚杯,绕过方桌,来到苏拉身边。 “你是个有欲望的女人。我喜欢你眼睛里的欲望,满足你,就像满足了当年的我自己。” 他以指轻拈苏拉的下巴,低头与她对视。 “苏拉,你这辈子,曾经有很多苦苦追求,却得不到的东西吧?我都能给你。” 苏拉怔住了。 她知道谢枚说的是实话。爱情从来不单纯是爱情,它可以附带金钱,附带特权,附带物质和精神享乐,甚至附带着自我实现。 自古以来,爱情对女性敞开着无限的可能性,也就成了她们人生的最大赌局。 苏拉的一生中,确有许多求而未得。 爸爸被挤掉的职称评定。 被迫离去的妈妈。 一间自己的房间。 被扔在地上的复读机。 活着的吴小霞。 一盒崭新的粉底。 清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健康的叶深。 法庭上永远的胜诉。 一套鹤市核心地段的房子。 自己的律师事务所。 对世俗游戏规则的了悟。 受人尊敬的社会地位。 安放妥当的良心。 ……还有林渡,他就像一个脆弱而美好的花瓶,她害怕把他拿在手里打碎,却在推拒的时候,一次又一次地打碎他。 谢枚能给她一个一劳永逸的答案吗? 爱情和欲望,能够划等号吗? 谢枚轻抚着苏拉的唇角。 “苏拉,你不应该拒绝我。” 他的脸庞缓慢地靠近,彬彬有礼地试图亲吻她的唇。 苏拉闭上了眼睛—— 她撇开了脸。 谢枚的吻落在了她的发鬓上。 他愣了一下,若无其事地直起身。 “你需要时间适应,我都理解。” “……谢总,很抱歉。” 苏拉慢慢站起身,与他平视: “我恐怕还是要拒绝您。” 这一次她的神情如此坚定,乃至于凛然不可侵犯。谢枚的脸终于沉了下去。 他回到自己座位上,正襟危坐,眸色转厉,终于又成了那个生死予夺,位高权重的商界大鳄。 “没有人能拒绝我。” “苏拉,给我一个真正的理由。” 真正的理由? “因为……” 苏拉忽地笑了,那笑容如承载落叶的秋水,越过山巅。 “……因为我是一个独特的灵魂。” ------------------------------------- 门铃声响第二遍的时候,杜荔娜才听见。 她从沙发上跳下来,来不及穿鞋,便去开门,以为是等了好几天的快递。 开了门,发现是住对门的阿姨,退休校长,依旧是热情过度的笑容。 “你瞧我,年纪大了记性就不好,家里盐都用完了,又忘了买。咱们这一梯就两户,只好来找你借。” 阿姨朝里面看,杜荔娜知道,她好奇王子猷在不在家。 “王太,你们家,还有盐吗?” 要是在往常,杜荔娜是不愿和她打交道的。阿姨的过度热情和关心,总是让她很有负担。 但今天的杜荔娜不一样。 今天她心情很好。 “有好几种,您进来看吧。” 杜荔娜引着阿姨进厨房,把调料柜拉出来给她看: “有玫瑰盐、大蒜岩、井矿盐、海盐,无碘和低钠的,您看要哪种?” “你们年轻人就是花样多。” 阿姨拿了瓶最普通的,出客厅的时候,看到沙发旁堆叠的布料。 “王太,你要重新装修啊?” 杜荔娜微笑着摇摇头: “只是换个窗帘。” 午后,保姆秦阿姨送回了她的绿色花鸟窗帘,完好无损。 “原来的窗帘不也挺好?” “我喜欢新的,想换上看看。” “哎哟,王太,你腿脚不好,一个人在家搞这个多危险。叫你们家小王搞嘛。” “阿姨,我自己也可以的。” 杜荔娜微笑着说: “或者,您不赶时间的话,帮我一下?” “那行啊!” 阿姨是个热心肠,当下就撸起袖子,帮杜荔娜理出窗帘的另一端,扶着她重新踩上沙发。 杜荔娜专注地把窗帘挂钩一个一个地对应着挂上,很快便完成了工序。 对门阿姨后退几步: “你别说,你这个花鸟的帘子,还蛮好看的呢。” 杜荔娜和阿姨肩并肩地站着,欣赏了一会儿。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阳台上忽然起了轻风,窗帘随风飘扬了几下,其上的彩色鸟雀像是活了一般,在枝叶之间腾跃,如春意闹在枝头。 杜荔娜便乘着这轻风,慢悠悠地说: “阿姨,您以后别叫我王太了。” “我姓杜,名字叫杜荔娜,请您叫我小杜,或者娜娜。” 作者有话说: 请原谅我这章的短小…… 快到关键节点了,写得有点崩溃…… 第90章 你来人间一趟(6) 几天后, 于慧邀请杜荔娜去家里喝下午茶,顺便帮她一点小忙。 她说家里的储藏室满了,得清理一些旧东西出来, 这种事情不好交给保姆做,她一个人又太费劲。 于慧特地强调,男人们带着孩子们出去玩儿了, 家里难得只有她们两个人, 可以说说知心话。 离婚不是把两个字说出口这么简单, 这是一个个体和整个世界的一场战争,于慧只是杜荔娜面临的第一场战役。 她鼓起勇气答应了。 王家的司机老丁开车接她到王家大宅。抵达的时候,于慧正脱下一双园艺手套,院子里的花丛有个角落被刨开了。 “天气预报说, 明天有大暴雨, 我把排水沟拓一拓, 免得把园子里的花儿淹坏了。”她解释道。 就算围裙上沾着泥土, 于慧的仪态依然恬静从容。 “花园里的事,总可以让工人做吧?”杜荔娜说。 于慧摇头: “她们手重不爱惜, 我不放心。” 王家这栋房子有些年月了,王家兄弟都在这里长大。他们的母亲把庭院打理得很有情趣,后来王家父母出国疗养, 于慧接手,也不敢懈怠。 杜荔娜一直不理解, 王子谦和于慧结婚后,为什么不搬出去单住,还住在老房子里。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