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错别字上,一时不防,吃痛松手,刀便落在了桌上。 苏拉眼疾手快,一把抓起水果刀,朝杜荔娜扔过去,自己借着那条未受伤的腿的力气,一撑桌面,跳到老丁背上,毫不手软地把原子笔插进了老丁的右眼。 老丁发出了恐怖的惨叫声。 杜荔娜吓得浑身僵硬。 “娜娜,割断绳子,跑!”苏拉大喊。 杜荔娜猛然惊醒。 鲜血从老丁眼眶里涌出来,另一只眼睛也被苏拉遮挡,他像个没头苍蝇,一遍嚎叫,一边背着苏拉在屋里乱撞。苏拉则紧紧箍住他的脖子,死命把原子笔插得更深。 两相角力,达成了一个心惊胆战的平衡。 这时,杜荔娜摸到了水果刀,她先把脚上的绳子割开,手却还绑着,没法自己割开。 她只好拿着刀,颤抖着靠近老丁和苏拉,可他们紧紧纠缠在一起,杜荔娜根本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而这时,苏拉被老丁狠狠地撞在货架上,脱力掉了下来。 老丁狠狠咒骂一声,一脚把杜荔娜手上的刀踢掉,伸手去抓她。 疼痛令他视野模糊,动作慢了不少。 杜荔娜大喊着在室内躲闪,瞅了个空,要去打开铁门,又被老丁抓住了后领拖回来。 她吓得拼命尖叫: “别杀我!别杀我!” “噗”的一声,后领上的禁锢放松了。 杜荔娜回过头来,只见老丁跌坐在地上,双手捂着大腿,鲜血从指缝里直往外冒。 苏拉手里拿着水果刀,半撑起身子: “别动。” “你最好别动。你腿上的大动脉被我割破了,越动,死的越快。” 老丁的脸迅速惨白下去,他瞪着苏拉手里的刀,向后缩了缩,又故作镇静: “小丫头片子,还敢玩刀?” 苏拉手、脸和刀刃上都沾满了鲜血,她朝老丁咧开白牙: “十五岁的时候,我也有这么一把刀。那时候,我做梦都想割掉一个人的手。” “……” “你动一动试试,今天横竖都是正当防卫,我割你一只手,也算圆了一个念想。” 老丁望着她狰狞阴森的脸,忽然觉得,她并没有虚张声势。 这女的是个狠货,刚才对他眼睛那一下,一般人来不了。 改换身份回国的这些年,老丁没再过过刀口上舔血的生活,加上年纪大了,早年的狠辣褪去了不少,竟然真的怕死起来。 他心里渐渐发怵。大腿和右眼汨汨地往外流血,四肢逐渐麻木冰冷,老丁咬着牙,用仅剩的一只眼瞪着苏拉,慢慢后退到墙角。 苏拉身上的气势未减。老丁还没有完全失去行动力,一点点的示弱,他立刻就会反扑。 杜荔娜跪在她身边: “苏拉,我们走!” 苏拉摇头: “我的腿这样,走不了。” “我背你走!” “你的腿脚也就那样。” 苏拉竟然还有心思嘲讽她。 “他刚才在外面打电话,肯定是有同伙,我们俩一起跑,不一定跑得掉。你出去就朝灯光跑,找到电话先报警,让警察来救我。” 杜荔娜的眼泪滴在手背上,但她知道,苏拉说得对。 她抹一把脸,硬声说: “好,我去找警察。” 杜荔娜拉开铁门,外间果然没有人。 她回过头来: “苏拉,你一定要撑住,我一定会回来救你的。” 苏拉的目光还是牢牢地锁定老丁,嘴角扯了扯: “我相信你。” 听着杜荔娜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苏拉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的肩膀松弛下来,双眼还是牢牢盯着老丁。 “现在,就剩我们俩了,告诉我你的同伙是谁?” 老丁一愣。 苏拉道: “我的腿,不是你打断的,一开始绑架我们的,另有其人。这个人我们认识,所以不敢露脸。对吗?……你都这样了,他还不出现,你真的要等死吗?真的要为了保护他,送掉自己的命?” 老丁的脸白得像纸,他捡起条绳子,在大腿伤口上方紧扎,但血流并未止住。 他于是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掏出个手机,拨通了: “跑了一个,我受伤了,你快来救我,要不,我现在就把你的事说出去。” ------------------------------------- 杜荔娜跑出仓库的时候,雨水仍然下着,天色昏晦,乌云密布,顷刻间,她就被淋得湿透。 东方已经浮出了鱼肚白,她在密布的雨幕中隐约看出,这是个荒僻的厂区,一面是山,另一面是荒草和稀稀落的农民房,但房子里都没有灯光,墙面上刷着大大的拆字。 她判断不出这是哪条路,但隐约觉得,这里应该就是鹤尾山的脚下。 她记得临南工业园附近,还有连片的废旧厂房和违规建筑,是要和临南一起拆除重建的。自己很可能就是在其中的一座里面。 作为一个现代人,离开了手机,四下无人,杜荔娜简直寸步难行。 她在心里拼命地告诫自己,要冷静,要思考,不能乱,她身上不仅系着自己的命,还系着苏拉的命。 终于,杜荔娜看见了远处还亮着的路灯。 地上坑坑洼洼,到处都是积水。她拖起因旧伤而僵硬的右腿,一瘸一拐地朝那灯光跑去。 只跑到一半,一辆灰色轿车就在她身后停了下来。 杜荔娜扑过去敲着驾驶员的窗门。 “师傅,救命!” 车窗缓缓摇下,露出一张她并不陌生的脸。 “娜娜?” 杜荔娜愣住了。 “……大哥?” 王子谦也震惊地回望她: “娜娜,真的是你吗?子猷都报警了,全家人都帮着找人,他们都在山上,我才刚到这里。” 他下了车,双手紧抓住杜荔娜肩膀: “别怕,大哥找到你了。” 杜荔娜激动地喊着: “是老丁!他整了容,他原来就是罗行!苏拉还在他手里,快叫警察去救她!” 王子谦连连答应,把杜荔娜塞进车里,系上安全带,自己才回到驾驶位。 他从手套箱里拿出包纸巾,递给杜荔娜擦干,自己拿出手机拨号: “喂?李警官?我找到娜娜了,就在鹤尾山脚下。她说绑架她的是司机老丁,他整容了,对,假身份……苏律师还被他控制着。” 杜荔娜坐在副驾驶位里,呼吸急促,劫后余生的庆幸从骨头缝儿里一点点冒出来,却不知为何,落不到实地。 “……啊,你们多久才能过来?还要二十分钟?” 王子谦挂了电话,车内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雨打玻璃的声音,和两人急促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