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投下冷冷的月光。 浑身的骨头似乎还在隐隐作痛。他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望着月辉中的重重楼阁,陷入了回忆里。 ……在他即将离开金宫时,君执天追了上来。 君执天似乎有什么计划,就算杀意满盈,最终也没杀他,只是在击败他后,慢条斯理地碾碎了他的一根根骨头。 “这为了报答,过去你对应怜的种种为难。”君执天的眸中赤色弥漫,居高临下地望着秦宸,“滚回极天城去。” 那种眼神,就像在看一只蝼蚁。 秦宸眼前闪过应怜的面容,顿时咬紧牙关,就算浑身剧痛,也不肯在君执天面前示弱,“……低劣的魔族。” 他做好了被对方杀死的准备,然而君执天听了这话,非但没发怒,反而笑了一声。 “这话真耳熟。是跟师岸学的吗?”他懒洋洋道:“说到师岸,你回去时可以给他带话。” “——狗就要做好自己的本分,不要随随便便换主人。” 秦宸愣了下,“……什么意思?” 君执天看着他,似笑非笑,“哦,差点忘了——你不用带话。他自己就能听见。” 说着,他一甩袖,秦宸就被丢出了金宫。 他心事重重,从回忆中抽离出来,恍然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仙尊府。 ……往常,云令柔都会在这里迎接他。现在,她的身影却不见了。 是了。 她才是天道派来监视他的,真真正正的眼睛。 秦宸闭了闭眼,眼前又浮现出应怜那清丽动人的面容。 鬼使神差之间,他脚步不停,穿过一座座宫殿,直到走到一座宫殿前。 那是神女宫。 过去,它是秦宸最不愿踏足的地方,现在他主动前来,这里的主人却已经前去别处了。 他望着神女宫的大门,久久未动,此时,却看到那里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师岸。 晚风吹起他的白衣,看到秦宸站在神女宫门口,他似是也不意外,只道:“秦宸。你为何会来这里?” 秦宸注意到,他没有和往常一样使用尊称。 他警惕地眯起眼睛,“这个问题该我问你。师岸,你来神女宫做什么?” 师岸目光微垂。 他语气平平,“我来看看我的师妹留下的东西。” 说到“师妹”时,他语气毫无波澜,冷硬的神色却微微地柔和了下来。 像一尊无情无欲的神像,突然有了人类的感情。 然而秦宸的注意点不在这里,“……师妹?” 这个称呼真怪。他道:“应怜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师妹?” “师”在哪里?不会是天道吧? 听到这话,师岸慢慢地叹了口气。 “不错。”他道,“是这样——名不正,言不顺。” 无论是兄长,还是师兄,都一样。他们本来也不存在这样的关系。 他也不想担着这种名号。 他最心心念念的名号——已经被强行夺去了。 秦宸神情绷紧了。 直觉告诉他,现在的师岸有点不对劲。 师岸注视着他,突然问:“你对应怜说了我和天道的关系?” “你怎么知道的?”秦宸神色一沉。 师岸可能会知道他去魔界,但为什么会知道他对应怜说的话? 师岸抬起手,指尖光芒一闪。 秦宸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是窥音术。 但是,他没发现窥音术也就罢了,为何应怜也无知无觉?君执天倒像是发现了…… 除非…… 一个不可能的猜测突然涌现出来,秦宸猛地一震。 地面上绽开了巨大的阵法,和当初封印妖皇的阵法如出一辙。 “师岸!你——” 语音戛然而止。 秦宸被阵法卷住,拖了进去。 那阵法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他拼命挣扎着,试图用灵力抗衡,却惶恐地发现—— 经脉里的灵力,一瞬间似乎全部蒸发,消隐无踪了。 目睹秦宸的身影消失,师岸抬起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 明月高悬,应怜说的那句话回荡在耳边。 “他和天道不一样”。 不错。确实是不一样的。 既然同样拥有灵识,他和天道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个体。 天道会杀应怜。而他不会。 师岸轻轻地吐出一口气,说不出心中是喜悦还是遗憾。 此时,茫茫黑夜中,走出一个身影,“神子真是雷厉风行。” 来者一袭华贵的黑衣,看着不似修士。师岸淡漠地瞥了他一眼,“君冥,你不待在红莲孽海,来极天城做什么?” “我来向你汇报,君执天已经发觉了红莲孽海的异动。”君冥冷冷一笑,“以他的性格,想必马上就会采取行动了。” 他扫了扫刚刚阵法出现的位置,“不慎看到了些极天城的机密。怎么,刚封印完天道,就杀仙尊,你难道要做神君吗?” 虽然不知道师岸用了什么方法,能把天道都封印起来。但他既然有本事封印天道,就有本事对付君执天。 君冥恨师岸,但更明白形势比人强的道理。师岸找到他的藏身处时,他马上就和对方达成了交易。 当务之急是杀了君执天,把魔君的位置夺回来。 师岸道:“神君?我更喜欢神子这个称呼。” 神子和神女。多么亲密无间的称呼。 至于神君…… 神君就要有神后。 等他杀了君执天,再用这个称呼也不迟。 ◇ 仅仅数天,君执天就清晰地感受到,来自红莲孽海的异动越来越强。 ……不能再拖了。 因为红莲孽海的异动,这几天中,他的心境变得异常不稳。应怜在还好,应怜不在时,一股暴戾之气就会充斥心间。 ——想杀了除她之外的所有人。 应怜似乎也有所察觉,常常担忧地捧着他的脸,问他是不是心情不好,都被君执天含糊带过。 红莲孽海危险重重,他不想她以身涉险。 三天后的一个晚上,应怜睡下后,君执天悄然离开了金宫。 月亮隐蔽在阴云后,天阴沉沉的,一如君执天此时的心情。 ——他要把君冥和君凌州,以及他们背后的人碎尸万段。 敢在他新婚不久时,这样打扰他? 君执天阴沉着脸,浑身杀意重重,靴子重重地踏过路面。他拐过一个岔路,正要召唤飞行法器,突然察觉到有人跟着他。 这正好撞到他的气头上来,君执天在心里冷笑一声,打算看看这人想做什么,陪对方玩一玩野兽捕捉猎物的游戏。 他又往前走了几步,感觉那人越来越近。 应该是刺客。 这么想着,君执天杀意浓烈,心中已经想好了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