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两讫,自己好连夜登船归故里,省得又陷入两难的境地。 “麻烦了。”陆知杭颔首,不知店家心中所想。 一行几人在店家的带领下观察起了大兴酒楼,因着自己几乎全身的家当都搭在了,陆知杭看得格外谨慎,将这楼内的格局尽数记在了脑中,又麻烦了小二帮着一起丈量大小。 进了里头,陆知杭才发现这店的规模着实不小,就是布局不妥,硬生生的堆砌得通风不便,其中一间的户门更是正对着庖房,少许桌子和木椅背对窗桕,问题太多,他一时数不过来,哪怕是极小的细节,堆积在一起就成了大问题。 好在这些都不是大事,尚能改过,陆知杭将大兴酒楼的细节和尺寸一一记牢,天色不早就辞别了店家。 “我明日午时在此恭候。”店家终于找到了出手的人,热情地恭送陆知杭至门外 “好,千万要给我留着。”陆知杭离去前又提醒了一遍,深怕这人见财忘义,他人出了高价就不认账了。 “在下做生意也是讲诚信的,公子放心。”店家这会喜不自胜,拍了拍胸脯保证道。 几人定下了买卖酒楼的事宜就上了久候在此的马车回了家。 一路上除了嗒嗒的马蹄声就只剩下街上的行人,陆知杭静坐在车中,盯着探头探脑往窗外看的陆昭。 他如今的产业逐渐扩大,自己已经有些管不过来,有碍于专心读书,且日后当官是不许经商的,该找个人帮衬才是,至少香皂和酒楼名义上的经营者不能是自己。 等到日后为官再考虑这些事情就有些急促了。 在思索间,马车不知不觉已是停在了府邸门口,陆知杭与阮阳平道了别,又谈及重新装修的事,对方当下就保证此事明日必办得师弟满意。 陆知杭这才放心的带着陆昭一起抄近路进了书房,今日颠簸久了,还未习字,除此之外,他还得把脑中的酒楼布局画下来,再加以改进,他在室内设计这块不是专业的,画完图纸后,还得托阮阳平那头请的人手过一遍才是。 “陆昭,替我研墨。”陆知杭强撑着倦意,说道。 陆昭点了点头,今日吃得心满意足,心情也欢快了几分。 书房内独此二人,四周万籁俱寂,只有轻缓的呼吸声和陆知杭落笔微不可闻的落笔声,哪怕他将酒楼内的格局记得牢也花了不少时间画下来,加上还要改进就得更久了,想来今夜是不能早早歇息了。 半个时辰后,天色渐晚,陆昭自觉的点上油灯。 明亮的微光惊醒陆知杭,他余光瞧见陆昭安静的模样,问道:“今日吃的可开心?” “开心!”陆昭用力地点头,似乎还在回味佳肴的美味。 闻言,陆知杭嘴角弯了弯,心情似乎颇为不错,他沉思了一会儿,漫不经心道:“你可想去了奴籍?” 砰—— 重物掉落在结实的木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在静谧的书房内异常清晰。 云淡风轻的一句话给陆昭内心造成的震动无疑是惊天动地的,犹如风平浪静的海面骤然掀起巨浪,拍打在陆昭的心坎上。 乍一听闻公子所言时,惊得他手中的墨条都砸落在桌案上,一时有些恍惚。 “公…公子,对…对不起” 陆昭许是被吓傻了,意识到自己如今的举动极为不妥,手忙脚乱地收拾起了脏污的桌案。 “莫急。”陆知杭大概能理解他此时的心情,因而温声宽慰道。 他默默地看着慌乱无错的少年将木桌收拾得整整齐齐,过了好半响,陆昭才彻底清理完被污染的书案。 他颤了颤手,抬眸望着陆知杭,不可置信道:“公子说得是真的吗?” 自从父母故去,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儿在这艰辛的世俗中颠沛流离,遭人哄骗过、欺辱过,甚至沦为奴隶,苦过了头也就认命了,不听话那些人总有些阴狠的手段让他受尽折磨,陆昭从未想过能有一日重获自由身。 陆知杭的话对他来说,冲击力太大了,陆昭脑中不断盘旋着对方的话语,久久不能平息。 “当然是真的。”陆知杭正色道,眼中的认真不似作伪。 简单的一句保证,甚至轻柔得好似云烟,过眼就散,陆昭的眼眶却止不住的泛起了泪光,在灯火中闪烁。 他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猛地抱住陆知杭,呜咽道:“公子,你为何要对我这么好?” 或许曾经父母健在的时候,别人怎么对他好,他心中都无动于衷,毕竟他早已习惯了这般。 可遭人欺压蔑视这么久,为奴为仆,所有人都把欺辱他当做理所当然,突然有人待自己如亲人,就像久旱逢甘霖一般,让陆昭昏暗的内心骤然亮出一抹白光。 小孩的啜泣声在耳畔响起,陆知杭心疼地拍了拍他的后背,温柔的声音坚定道:“非是我要对你这么好,而是你值得,莫要看轻了自己。” “我……值得?”陆昭喃喃自语,朦胧的视线中是陆知杭那张当世无双的容颜,心中思绪万千。 这话缥缈得让人抓不住,可当它从陆知杭口中说出,却莫名的让他信服。 这夜的陆昭心情注定是跌宕起伏的,自由来得突如其来,在孤苦无依的晏国,除了父母,他小小的心门好像又住进了一个人。 “往后我的家业就由你管着,你可能行?”陆知杭哄完了小孩,开门见山道。 陆昭听到自家公子居然要把自己往后的家业都交给自己,那岂不是包括适才要买下的酒楼? 这么多钱财,他有些犹豫:“我……” “你心里没底吗?”陆知杭似乎是看出他了得顾虑,问道。 “嗯……”毕竟陆昭如今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年。 “莫慌,师兄那头自会派遣专人管理,你只要有个名义就行,你如今十四岁,能写字算术,已是比大多数人要出众了,好生学习,将来独当一面才行。”陆知杭最主要的目的也不是真让对方去管这些。 陆昭擦了擦眼泪,点点头:“嗯!” 他可不能只会哭下去了,要做个对公子有用的人才是。 陆昭心中明白,陆知杭对他好是因为人家心地好,端茶递水哪个人都能做,哪怕为了公子,他也不能一直这么无用下去。 “天色不早了,你先去就寝吧。”陆知杭放下手中的毛笔,说道。 闻言,陆昭连忙将桌面还未干的字帖收起来,忙碌了一阵才回到自己的卧房。 待小孩儿离去,陆知杭仍未休息,继续点着油灯琢磨起了酒楼的室内装修,这事耽搁不得,他得尽快办妥,才好早点开业,等一切步入正轨,陆知杭就该将心思全放在读书上了。 他上一世去过最好的一家中式餐厅,还是在高考中了状元时,照葫芦画瓢的改起了设计图,又加了一些西式餐厅布局的可取之处,融会贯通。 第38章 翌日一早, 熹微已至,缕缕阳光自外倾泻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