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这场梦持续了多久,她迷迷糊糊从课桌上醒过来,数学卷子沾在了胳膊上,几缕黑发也贴在颈间,她低头去扯卷子,不经意地向窗外看,却再次看见了从楼下路过的陈砚。 教室外的白杨树长得茂密,正午的阳光穿过树叶,形成光点,刚好有一簇落在他的侧脸上。 那一刻,好像时间静止,所有烦恼离她远去,解不开的难题像是窗下阳光里飞舞的尘埃,被风一吹便消失不见,心情像是被雨水洗劫冲刷后的天空,只剩下蓝。 那是她和陈砚第二次见面。 那一眼,她就好像看见了自己的救赎。 当时她就想,陈砚这种人就应该被光偏爱,就应该永远站在光下。 “陈砚。”宋静原蹙了下眉,回头问他,“你很喜欢钢琴吗?” “是挺喜欢的。”陈砚承认,“不过我姑姑走后,就很少碰了。” “不会觉得遗憾吗?” 放弃自己喜欢的东西,怎么可能不遗憾。 陈砚沉默片刻:“还好吧。” “记得我姑姑之前和我说,想哭的时候可以弹琴排解一下。”陈砚笑了下,“她刚走的那几天,我整天把自己锁在琴房里面,也许是一种发泄吧,还弄坏了一个琴键,费了好大力气才修好。” “后来这事儿慢慢过去了,我也就很少来琴房了。” 有些伤痛看似过去了,但一直还埋藏在心里。 宋静原垂在身侧的手掌蜷缩了下,她慢慢走上前,轻轻揽住陈砚的腰。 “干嘛?”陈砚愣了几秒,随机抬手将人揽得更紧了点,语气戏谑,“主动投怀送抱啊?” “不是。”宋静原脸隐隐烧了起来,声音很小,“我是想说,以后你要是想哭可以不用弹琴。” “因为我在你身边,你可以和我说的。” 陈砚哼笑一声,在她头顶揉了揉:“我一大老爷们儿有什么可哭的。” 但宋静原说的非常认真:“谁都会有不开心的时候,你都可以和我说的。” 我会尽我所能的,陪着你度过所有不开心的时光。 陈砚愣了下:“好。” “还有——”小姑娘音调软,一下一下砸在心上,“如果你真的喜欢钢琴,我希望你不要放弃。” 我喜欢你的骄傲放荡,所以你的人生应该充满鲜花和掌声,你应该走在向阳大道上。 我希望你永远都能追寻自己真正热爱的东西。 哪怕过往经历了很多不好的事情,你也应该热忱而勇敢,兴致盎然地面对这个世界。 陈砚眼睫抖了下,下颌线紧绷着,喉结缓缓滑动。 “我考虑考虑。”过了许久,他才开口。 “而且我觉得现在的生活也算不错。”他在她脸上捏了把,“毕竟还有个这么好的女朋友呢,看来老天对我也不算差。” 宋静原没想到他会把话题引到自己身上,脸上泛起一阵红晕。 “脸皮这么薄。”陈砚开始插科打诨,“以后要是干点别的,可怎么办啊?” “……” “什、什么别的?” “你说呢?”他指尖轻佻地在她衣服布料上磨了磨,“现在你不让亲,但等你成年了……” “陈砚!” 陈砚逗趣目的达到,笑个不停,朝书架那边抬了抬下巴:“还有什么想听的?” 宋静原抿抿嘴:“你能不能也教我弹琴?” “想学啊?”陈砚扬眉,答应得很痛快,“可以。” 但下一秒他恶作剧般地说道:“那你是不是得交点学费啊?” “……” 宋静原知道他又要说些恶劣的话,别开眼不理他。 陈砚撞她肩膀,虎口按在她后颈上轻蹭:“装听不见?” “什么学费?”宋静原被他磨得很痒,又逃不掉。 “你亲我一下。”他神色自若,用着再寻常不过的语气,“我就教你。” “……” 她就知道。 就知道要说这个。 陈砚从架子上抽了两张比较简单的琴谱,另一只手捏她的下巴:“想好没?” 宋静原羞赧地攥着自己的衣襟,绯红都蔓延到耳尖了,故作镇静道:“那我不学了。” “不行。”陈砚手上用了点力气,两颊的肉都被他捏在一起,“你想学就学不想学就不学,你当我什么人?” “……哪有这样的人。” 宋静原在心里咕哝道。 “这样吧。”陈砚把人松了,“学费你先欠着。” 说完他便到楼下把那天买的蓝色日记本拿了上来,咬开黑笔,在上面低头写字。 宋静原瞄了眼,顿时睁大了眼睛。 “你、你不说就亲你一下吗?!”她不服气道,“你怎么记了十下?” “老子的日记本,想记多少就记多少。” “你讲不讲理!” “不讲。”他笑得像个流氓,懒散的笑声震进耳朵里,“而且我不是早提醒过你,我不是什么好人?” 宋静原被他气的说不出话来。 “行了。”陈砚得够了趣儿,揽着她肩膀将人按在琴凳上坐好,谱子摆在她面前,先教她识谱。 陈砚抬手,胳膊轻轻搭在她肩膀上,从后面将人虚拢在怀里,喉结贴着她的锁骨,冷白分明的手轻轻搭在宋静原的手上,教她最简单的指法。 他声音低哑:“先按这个,然后是——” 宋静原被他锢着,心跳和呼吸都不自觉加速,手指按照他教的不停移动,这首简单的练习曲还算流畅地被弹了出来。 “可以啊宝贝儿。”陈砚挑眉,在她脸上捏了把,“挺有天赋啊。” 宋静原舔了下嘴唇,乖顺道:“老师教的好。” 但陈砚不知道的是,宋静原偷偷练过一点钢琴。 自从那次撞见陈砚弹钢琴后,宋静原便对这种乐器产生了兴趣。 不为别的,只为有朝一日希望能用这种方法让他看见自己。 中考结束后的两个月,宋静原在崎源的琴行找了一份兼职,薪水不多,但是老板人很热情,空闲的时候会教她弹一点钢琴。 两个月的时间并不长,但宋静原还是学到了一点基本知识。 “看来下次得找个难点的曲子。”陈砚插科打诨,“这种太简单的,我都收不到学费了。” 宋静原:“……” 窗外的鞭炮声越来越喧闹,宋静原看向窗外,漫天飘雪。 陈砚跟着她的目光看:“想出去玩雪吗?” 雪对于北方孩子不是什么稀奇事,但玩雪这件事好像刻进了血液当中。 “好。”宋静原点点头。 陈砚帮她把羽绒服穿好,领口拉到最上端,裹得严严实实的,像只小熊。 陈砚又去楼下翻了一副手套出来,给她戴在手上。 宋静原好奇:“你们家怎么会有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