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已经挂了一幅画,正是那副雾中花。 景浔将第二幅画挂在了它的旁边,并没有为它起名字。 用工具收拾好地面后,景浔再度调色起形。 在他的预设里,他是想画青年弯腰抬头时看见他的画面,可落笔时,画的却是林织指间夹着烟的模样。 他静静地伫立在树下,成熟又风情。 当画中美人并不对人投以注视时,他也是美的。 白色的烟雾从淡红的唇中吐出,他的指间有着淡淡火光,却并不让人察觉到暖意。 景浔清楚地此时此刻他的心态与前两幅并不一致,在落笔时,他心里有种从容的宁静,因为在画里这一幕发生的那一刻,青年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宽阔的庭院,他是风是树叶是草,是所有安静注视林织的存在。 这一瞬,被画笔定格的时间,是一种永恒。 “景浔,你在楼上吗?” 宽阔的客厅将声音扩散,景浔的动作微顿,因为出声的是林织,他倒没有被打断创作的不悦,从二楼低头往下看。 底下的青年仰头问:“你家里有药酒吗?我刚刚不小心磕到了一下。” 景浔有一个专门放着各种日常药物的柜子,就在颜料柜的旁边。 拉开抽屉后,景浔看见了他之前没找到的药物,想来是他拿药的时候正好要拿颜料,顺手就放在了旁边,又被他忘记了。 景浔忽视了它的存在,将它拨到一边,拿出了里面的药酒,递给了林织。 林织道谢,有些抱歉地说:“你刚刚在画画吗,是不是打扰到你了?我们并没有交换联系方式,我担心你出门了,所以只好出声询问。” 景浔才发觉这个问题,道:“我把电话给你。” 在景浔的声音里,林织输入了他的电话号码并且进行拨通,等到景浔的手机震动后,林织才挂断。 “你哪里受伤了,需要帮忙吗?” 林织不太可能在浴室磕到,这点景浔清楚,他想到了林织身上的伤,垂落在身侧的手指交叠摩擦,克制着从皮下泛出的痒意。 景浔这话其实就说的有些问题,一般人在听见别人说磕到的时候,不会问他哪里受伤。 他的态度也有些反常,毕竟前两天他可没有这么热心,不过硬是要圆也可以说得过去。 林织仿若无觉,唇瓣微抿婉拒道:“我自己来就好,谢谢。” “你房间有被褥吗,我想铺一下床,只有毛毯可能有点睡的不太舒服。” “有,我去拿。” 景浔没有忘记这一点,也不怕耽误画画了,想到林织可能怕冷,从卧室衣柜里翻找出较厚的被子。 客房的门虚掩着,景浔便没有敲门,抱着被子推门而入。 青年正坐在只铺着毛毯的床上,左腿屈起宽松的睡裤撩到了膝盖以上,侧面便是一小片淤青。 白皙的肌肤与深色的毛毯产生了色彩对比,连带着青紫的痕迹都变得狰狞了些。 “放在床上就好,一会儿我自己铺,麻烦你了。” 青年的掌心贴在了伤口处,将痕迹遮挡。 隔着屏幕看哪里比得上亲眼看,对不对,我的大画家。 第99章 失踪哥哥的男友 有些时候,遮掩比直白更能增添感觉。 景浔的视线从林织的手背上离开,将被子放在了床上,退了出去。 门被带上,隔绝了光亮传递。 景浔站在原地停驻了一会儿,他不自觉地闭上眼眸,睫毛在面颊上落下淡色的影。 他在脑海中勾勒出了刚刚看见的画面,连同色彩与温度,那是隔着屏幕所不能感受到的东西,让他离开的步伐有些恋恋不舍。 他刚刚到画还没有画完,景浔从卧室里拿出了平板,走到了颜料柜前,拿了自己需要的颜色,又从药柜里拿出药物,喝着水随意地吞了几颗,有些心不在焉地上楼。 他打开了平板,没法将注意力分给旁边的画。 林织正在铺床,听着01汇报景浔的行动轨迹。 他手里的动作没停,把床铺好后,坐在柔软的床上,给自己揉药酒。 他身上的淤青不止腿上那一块,那天和拿走黑盒的男人以及他的同伴缠斗时,身上留了好几个印子,双方下手都没有留情,只是他的皮肤白,显得皮下淤血比较严重。 背上的伤口早就已经结痂,并没有太大的感觉,林织也没有去看。 客房的桌子上有着艺术品装饰物,它本来是摆放在窗台上,被林织转移了位置,正巧对着林织现在的方向。 药酒因为掌心的温度而微暖,贴在了腹部左侧的地方,玉白紧实的肌肤因为揉弄的动作而扩散出红意。 景浔十分烦闷地看着屏幕,或许是因为落了灰尘又或许是被人擦拭过而留下水渍,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擦拭,这当然是徒劳。 按在屏幕上的手指不自觉地用力,指尖微微泛白,但一切不因他的任何情绪或动作发生改变。 他想要擦干净远在另一端的东西,如果可以那样做,那他不如亲眼看见,用眼睛用大脑去记住。 可惜他不能,这让他由衷产生了一个想法,为什么里面的是哥哥的恋人呢,如果是他的,那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景浔垂眸,眼里有些遗憾和惋惜。 他将平板放在了一旁的地面上,看着眼前的还未完成的画。 感觉中断,他望着画像里还未被细化的青年,试图再度沉浸。 可思绪杂乱,脑海里时不时横生出别的关乎于林织的画面。 出现在白皙肌肤上的淤青,在腿弯在腰部在更多被遮掩的地方。 景浔放下了画笔,拿起了一旁的铅笔,拿了新的白纸,勾勒着脑海里的画面。 这也并不顺畅,因为他无法在脑海中顺利地想象出全部。 初阶的画家绘形,高阶的画家绘神,早就练就窥一斑而知全貌的功夫。 景浔很早之前就已经熟练地画人体,无论是静态骨架还是各样的人体模特,他甚至可以清楚地从林织的背部肌肉的走向勾勒出他躯体的模样。 本应如此,本应如此,可是……景浔发现他却无法在脑海里想象出林织的全部,他明明可以画他的脸他的背他的手臂他的腰部他的腿,他明明可以拼凑,他明明可以! 但是这幅画里做不到,甚至连脑海里的画面都变得模糊,如同技术最拙劣的画家,连复刻都勉强,何止失去绘画的灵魂,那是都不配称之未为作品的涂画。 画不出来,没有感觉。 那些让他引以为傲的为人称道的东西似乎在瞬间消失,大脑逐渐空白,太阳穴隐隐作痛。 景浔放下了铅笔,神色沉郁。 这是比第一次画画时还要狼狈的状态,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