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了视线。 炽热的鼻息洒在耳边,闻卿缩了缩脖子,下意识抬指蹭着这豹的下巴,然而当指尖摸到那熟悉的热度后,闻卿又猛地弹了起来── “阿极?你怎的……” 慌乱间,额头撞到了下巴,一声清脆的碰撞,换来这豹委委屈屈的闷哼。至于那句未尽的“怎会有了形体”,便悉数被粗暴地咬碎在唇间。 修长的手指揉乱随意卷起的发,藏青的长衫毫不容情地闯入银红道袍,潮湿的呼吸里夹杂着近乎哭泣的长叹,在这不知何处不知何时的陌生领域,彼此尽情地索要、给予,仿佛一场末日的狂欢。 直到欢愉触及指尖,连魂魄也一同震颤,回过神来,闻卿才发现自己竟与孟极摔倒在一片无垠的星空中。 “是归墟。”孟极单臂将他揽于怀中,胸膛翁翁震动,“那古怪少年给了我们形体,又把你我丢在这里,叫我们干想干的事。我本想着死便死了,还弄这许多花里胡哨的做什么,但一看见你醒了,我才觉得那小子倒也懂些情趣。” “莫胡说。”闻卿耳根忽地烧烫起来。 “阿卿你看,紫薇帝星亮了起来。”未等说完,孟极便打断了他,右手在头顶星空指指点点,煞有介事道,“萧灼应是重整旗鼓,正经做他的人界天子了。那家伙若没有风皇迷了心智,理应是个好帝王。” “什么紫薇星?这是自归墟诞生之初,直至现在,这无穷宇宙中存在的所有小界碎片。”闻卿笑道。 “你看那里。”孟极全然不管,自顾自道,“那片星子看上去与昆吾山顶的一样,底下应是我们的屋子,哎,也不知山神殿被毁成什么样子了……” 孟极山南海北地说,闻卿便也不去纠正,只是弯着嘴唇静静地听。头顶的星空却在孟极不着调的想象中缓慢消失,渐渐的,只剩下二人周身一丈范围。 “这里是……” 话音戛然而止。 孟极收回手,摩挲着自己因触碰到星空边缘而变得透明的指尖,摇头笑了笑。 “这里是你我定情之地。”闻卿俯身,吻在孟极唇角。 孟极长长地吸气。抬眼,眸子里映出一抹银红。 “阿卿,你觉得那古怪小子当真能救回三界?” “我愿信他。” 话音落,最后一片星空也消失在黑暗中,闪烁的光点彻底散去的刹那,一条朝霞般的光雾却悠悠飘来,披在孟极肩头。 闻卿黝黑的眸子里也同样映出灿烂的红。 “阿卿,我们就这样的话,也不错。”孟极捞起肩头霞云,笑着开口。 “不错。”闻卿接过霞云一角,团在手中。 两人心照不宣地相向而立。 俯身。 额头相碰。 仿佛回到了五百年前,在归墟之核,在森白的龙骨前,在所有奥秘的尽头,同时立下的誓言。 “莫失莫忘。” 第257章 风流 1 承平四十三年腊月,廿九。 瑞雪纷纷,一夜间便将神土大地染成了霜白。冬月新绽的红梅被压弯了枝,朱红的花瓣上坠着点点冰晶,无端把这深冬的寒气驱散了几分。 昆吾山头,山神殿殿门大开,一团海棠粉的身影忙前忙后,时而高声数落着鬼伥四兄弟的呆头呆脑,时而又低头嘟囔着身边人的碍手碍脚,然而却在对方扭过脸对她笑时,霎时烧红了脸,轻骂一句“呆头”,将手中已擀好的饺子皮抛到对方的脸上。 许河汉将额头的饺子皮攥成面团,三下五除二捏成刺猬模样,献宝似的在红奴面前比划了一阵,直到听见红奴似怒似嗔的呵斥,才将“刺猬”放下,眼神投向几乎铺满了灶台的竹簸箕——每一个竹盘上都整整齐齐摆满了饺子。 “娘子包的这许多,我们几只鬼可吃不完。”然而嘴上如此说,许河汉手上依旧仔细剁着肉馅。 “当然吃得完,今夜那落魄天子也要来吃团年饭呢。”红奴认真捏着饺子褶,将手上那肚囊溜圆的饺子放到竹盘上,向旁横了一眼。早守在旁边的鬼伥阿大立刻端起这刚满的竹簸箕,与其他的放在一起,而阿二则抄起早就准备好的空竹盘,塞到了红奴手底下。 “那天子?”许河汉吃了一惊,手上动作一乱,险些切到了自己的手,“今夜来?” “自然。除夕夜,他不来谁来?”红奴笑道。 安静守在一旁的鬼伥阿三却似发现了漏洞,嘴上咯咯鬼语不停,大意无非是那天子每隔两年都会来昆吾与他们团聚,可没见哪一次红奴包了这数十盘饺子,就算鬼伥四兄弟各个是饭桶,却也不敢吃这许多。 “整天只知道吃。”红奴恨骂了一句,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又将指尖的面粉抹到许河汉的鼻尖,左手掐腰,右手煞有介事地指着灶台上那整齐的一列竹盘,“这些是那天子与他情郎的。” 灶房门吱嘎被推开,院外更整整齐齐码放了数十列竹盘。 “亦真小师父不吃肉,这素三鲜是他的。霍大将军人壮肚大,要多吃肉才能饱,那边两盘都是他的。少君口味刁,喜欢羊肉,我嫌腥,不给他多吃。” 红奴素手轻点,嘴上滔滔不停,直等目光落在唯一一盘酥皮糕点上,红奴的语气连带表情都柔和下来:“君上喜甜,就让他多吃一些酥饼。” “咯咯,咯?”鬼伥老四不依不饶地指着庭院其他位置的竹盘。 “哦。”红奴满不在乎地挥挥手,“剩下的素菜饺子是给那些道士的。阿四你既然这样感兴趣,等晚些时候他们过来,你便负责招呼他们。” “道士……”当──一声,许河汉干脆将菜刀剁在案板上,脸上疑惑神色愈甚,“他们因何而来?” 红奴收起玩笑的表情,将手中正捏的幼猫模样的糕点放在“君上独有”的竹盘上,认真看向许河汉:“相公可还记得,君上与少君离开我们,是什么时候?” “……承平三十三年。”说到这里,许河汉猛地抬起头,“十年之期,是今日?” 红奴低声“嗯”了一句:“君上常感叹流水人间。我以前也不懂凡人为何总将过日子称为熬时间,如今却总算是懂了。原来十年,竟要数过三千六百多个日夜。” 红奴微微侧过脸,看向静修殿方向。 虽久无人住,静修殿廊外却灯火长明,屋内纤尘不染,帷幔软软垂落床边,牡丹花香阵阵,给这肃杀的冬夜添上几丝柔和。 半支的窗沿下,一只小巧的银质香盒摆在床柜正中,青烟袅袅飘起,又自那支开的窗缝中悄然钻出,如一缕多情的东风,飘向殿前庭院处,缠绕在无声伫立在夜色中的几座泥塑身旁。 一者红衣飘飘,眼含笑意,一者青袍桀骜,肩头蹲着一团银白色的毛球,毛茸茸的脸上却满是对旁人的不屑。与